傲云瑶脸上蒙着面纱,轻移莲步走出棋苑,往廉苑走去。
“云瑶见过三伯父!”傲云瑶低头行礼。
“瑶儿不必如此多礼,快快上座。”上官廉客气地扶起傲云瑶,“瑶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望伯父?”
“回三伯父的话,瑶儿今天其实是来找紫萱姐姐道歉的,顺道过来给叔父行个礼!”接过婢女递上的茶杯,傲云瑶向上官廉礼貌地解释,然后才张嘴轻啜一口茶水。
“道歉?”上官廉迷惑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前两日紫萱姐姐的猫不知怎的跑到我那儿去玩了,我看那猫可爱,心里喜欢就把它留了下来,不想一时忘记告诉紫萱姐姐了,害得紫萱姐姐到处寻找不着,为此着急不已。昨日紫萱姐姐已经到棋苑把她的猫领回去了,但是她对我似乎不是很谅解,为此云瑶今日专程过来向紫萱姐姐道歉。”傲云瑶风轻云淡地解释,却没有说出她虐待上官笨笨的事。
“原来是这样!这不是什么大事,瑶儿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我会代你向萱萱解释清楚事情的缘由,相信她会理解的。”上官廉喝口茶,明白地点了点头。
“那云瑶就在此先谢过三伯父了!不过云瑶还是觉得自己亲自向紫萱姐姐道歉会更有诚意,恐怕要辜负三伯父您一片好意了!”傲云瑶假意道谢,实则推辞。
“既然如此,我也不去搅和你们的事了。”上官廉委婉地表示尊重傲云瑶的意见。
“那云瑶这就去找紫萱姐姐,请容许云瑶先行告辞了!”傲云瑶说道,然后假装准备转身离开,同时悄悄在侧过身的那一刻把脸上原就没有挂紧的面纱拉了下来。
没有注意到傲云瑶的小动作的上官廉,在乍见傲云瑶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的时候蓦地愣住了:“瑶儿,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傲云瑶假意用手挡住脸,给上官廉造成自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的假象,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什么!”
“瑶儿你不用怕,受了委屈就放心说出来,我跟你爹是结拜兄弟,自然也是把你当亲身女儿看待的,有什么事三伯父会为你做主的。”上官廉见状试图开解傲云瑶道。
“三伯父,真的没什么的,也不是很痛,是云瑶先犯了错惹紫萱姐姐生气她才——啊!”傲云瑶假装慌乱地解释,并在“无意”中说溜了嘴,然后惊呼一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是萱萱打的?”上官廉闻言又惊又怒,脸上罩满了冰霜。
傲云瑶心里得意地冷笑,为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而开心着,但表面还是假装在惊慌地掩饰着:“不,不是紫萱姐姐,三伯父您弄错了!”
“不是萱萱,那是谁?瑶儿你也不用为你紫萱姐姐掩饰了,看来这些年是我把萱萱给宠坏了,是伯父的错。今天既然你受了委屈,我就该替你讨个公道。不管怎么样,萱萱也不该动手打人,太任性了!”上官廉被愤怒冲昏了头,不知不觉已经在心底给上官紫萱判了死刑。“来人,把小姐给请过来!”上官廉厉声下了命令。
另一边,上官紫萱手中拿着蒲扇不断扇着风,沉闷的天气让她的心里也跟着烦躁不已。她正想踏出们去大厅上课,丫鬟却在此时来报:“小姐,大老爷(注:因为这个婢女是一直呆在廉苑的,所以称呼上官廉夫妇为老爷夫人,称呼上官紫萱为小姐,而南宫昀等人称为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南宫修等人称为修少爷、子轩少爷、云瑶小姐,以此类推,其他别苑的婢女也用类似的称呼)说了,今日的天气看样子等会怕是要下好大一阵暴雨,让小姐少爷们就留在各自的阁楼里不用去上课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这么闷热的天气自己过去上课的话,别说是集中注意力听课了,估计连觉都无法睡。“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另外,老爷让小姐您过去他的阁楼一趟,说是有事要找您!”婢女又说出了另一个通知。
“爹找我?知道是什么事吗?”上官紫萱感到非常讶异。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道!”婢女行了个礼恭敬地回答。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过去。”上官紫萱应了一声,屏退了婢女,却不知,那儿有场设计好的阴谋正在等待着她。
“是,小姐。”婢女再次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退下。
上官紫萱怀着满肚子的疑问来到了上官廉夫妇的阁楼。“老爹,你找我有事吗?”上官紫萱依旧是俏皮的口气,却在开口之后忽然发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上官廉一改平时为老不尊的模样,一脸严厉。祁馨儿也在不断偷偷地给上官紫萱使眼色,暗示她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真正最不寻常的地方既不是过于严肃的气氛,也不是上官廉和祁馨儿反常的脸色,而是昨日与上官紫萱闹翻脸的傲云瑶居然也在场。傲云瑶的脸侧挂着一块已经拿了下来的面纱,臃肿的脸颊上边红红的五指印还很明显。上官紫萱看到她高傲神气的样子,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不过还是装着很镇定地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在场所有人。
“跪下!”上官廉向来很疼自己这个女儿,平日里连句重话都未曾对上官紫萱说过,今日却是异常的冷峻。
“爹!我——”上官紫萱试图为自己辩解,却被上官廉给打断了。
“别顶嘴,给我跪下!”上官廉严厉地道,逼得上官紫萱终于不情不愿地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开口质问,“你云瑶妹妹脸上的伤可是你打的?”
“是,可是——”上官紫萱没有否认,并欲开口解释事情的真正缘由,却再次被上官廉充满怒气的声音打断。
“不用可是,你过去跟你云瑶妹妹道歉!”上官廉强硬地命令。
“不用了,三伯父,紫萱姐姐比我大,我是妹妹。妹妹做错事,姐姐教训妹妹也是应该的。”她刻意帮上官紫萱说情。她知道,自己越是这样,上官廉只会更生气,对上官紫萱的惩罚也就会更重。
“瑶儿你不用替你紫萱姐姐说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该认错悔改!”上官廉说道。
“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道歉?”上官紫萱倔强的态度激起了上官廉更多的怒意,却中了傲云瑶的下怀。
“你打人就是不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看来我这些年真是太宠你了!来人,拿家法来!”许多大家族都有用来教训做错事的晚辈的家法,上官家也不例外,但由于上官廉特别溺爱自己这个女儿,从上官紫萱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使用过,今天却破了例,看来真的是生气到了极点了。
“相公,不可,萱萱也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开导开导就好了,何必动用家法呢?”祁馨儿开口为女儿求情,同时劝诫倔强的女儿:“萱萱,快开口道歉啊!”
“我本来就没错,为什么要道歉?要不是她先那样对待笨笨,我才不会打她!”上官紫萱说出事情的缘由,然而先入为主的上官廉却是完完全全误解了她口中的“那样对待”,心里怒意更甚。
“你云瑶妹妹也不过是喜欢你的猫而已,这是好事,你用得着大动干戈打人吗?”上官廉怒道,“把手伸出来!”
上官紫萱双手并排着伸了出去,心里有着深深的委屈和屈辱感。上官廉手中的家法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可上官紫萱却硬是咬牙不吱一声。尽管手心疼痛得厉害,但她绝对不会为此放下自己的尊严认错求饶。上官廉见上官紫萱倔强如此,心里更是生气,手中的力道也是不减反增。眼见上官紫萱的手心已经皮开肉绽了,但她还是紧咬着牙吭都不吭一声。她不是没注意到父亲的话有些奇怪,但他既然这么轻易就给自己的“罪行”盖棺定论,也就不可能听得进自己的解释了。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多费唇舌去解释,反让父亲觉得自己是在找借口推脱呢?
上官廉直到打得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怒意却未停消。眼见上官紫萱还是这么倔强不肯认错,他狠了狠心命令道:“从今天起,你就在自己的阁楼上反省,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也不准见任何人,也不用上课跟习武了。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出来!”
上官紫萱望了望气愤的上官廉,又望了望担忧的母亲,最后再望了望得意的傲云瑶。然而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咬了咬已经出了血丝的双唇,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上官廉的阁楼,往自己的阁楼走去。两人的阁楼相距不足百米,可今日上官紫萱走起来,却感觉特别的长。天空“轰”的一声响雷,闪电划破天际,终于倾倒下了瓢泼的大雨。上官紫萱没有跑,没有闪躲,而是任冰凉的雨水敲打着自己受伤的身体和心灵。回到自己的阁楼,她没有接受婢女递过来的毛巾,而是把婢女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静静地趴到床上,隐忍的泪水终于在此刻爆发。她没有伸手擦去自己的泪水,而是任由泪水打湿被子和枕头。她不后悔自己今日的做法,更不后悔昨日打了傲云瑶。只是,她这几日都无法与轩哥哥见面了啊!轩哥哥知道这件事了吗?如果知道了,他会选择相信自己,还是像父亲一样失去理智,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她透过窗口望了望颜子轩的阁楼,心里的委屈再次决堤,泪水有如泉涌般无法抑制。
等到上官紫萱哭累了,便睡了过去,醒来后,又是难以抑制的难过,泪又决堤,如此反反复复。她觉得委屈,更觉得伤心,因为她最敬爱的父亲选择了相信傲云瑶,而不是相信自己。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渐渐升高,意识也渐渐模糊。房里的上官笨笨看到了主人脆弱的样子,奋力爬到床上,坐在上官紫萱的脸旁边用力磨蹭着她,似乎是在安慰。但意识已陷入模糊的上官紫萱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上官笨笨似乎懂了什么,开始发出类似呜咽的呻吟。然而,它的声音在瓢泼的雷雨声中显得那样渺小——床上的主人听不到,屋外的人,更加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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