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签诗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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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上官家的别院门前。

    “爹,娘,你们快点啦!”上官紫萱从家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爹娘跟着出来,于是朝自家门内大喊,催促着自己的父亲,然后拉着颜子轩,率先爬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另一辆马车旁,傲云瑶也轻轻拉起裙摆,踩着凳子小心翼翼地步上了马车。

    “你这孩子催个什么劲,没点规矩。瞧你瑶妹妹,比你还要小两个月,可比你懂事多了!”上官廉揽着妻子出了大门,掀开车帘也上了马车,顺手刮了下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一下鼻子。

    “我没规矩,那还不是你宠出来的。所谓‘养不教,父之过’!爹,我就是你生出来又养了八年的,你骂我没规矩,这不是摆明了在讽刺你自己没能力教养孩子么?”上官紫萱皱了皱小小的鼻子,几句话顶得自己的父亲完全哑口无言。

    “扑哧!”颜子轩和祁馨儿看到上官廉在小萱萱面前吃瘪,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官廉很没面子地轻轻拍了下女儿的头:“你这死丫头,你就不能给你老爹我留点面子吗?”

    “咧!”上官紫萱很不客气地朝父亲做了个鬼脸,见父亲又要打他,急忙躲到颜子轩身后寻求庇护,弄得上官廉凶也不是,不凶也不是。颜子轩和祁馨儿见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上官廉的老脸有些挂不住,脸微微泛红,最后干脆转移注意力掀起帘子对另外三辆马车上的人道:“大哥、二哥、四弟,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可以启程了吧?”

    “我们也都好了。扬州的路我们不是太熟,三弟你们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吧,我们随后跟上。”南宫昀洪亮的声音从另一辆马车上传来。

    “知道了,大哥!车夫,走吧!”上官廉闻言放下车帘,命令马夫驾车先走。

    “驾!”上官廉等人所在的马车率先发动,朝城外的方向驶去。其他三辆马车也立即尾随跟了上去。

    净心寺是扬州一带有名的寺庙,位于云岭山腰。据说云岭是座很有灵气的山,山顶常年烟雾缭绕,神秘而美丽。而山腰上的净心寺,更是出名——由于净心寺的佛祖很是灵验,所以净心寺的香火非常鼎盛。上官廉一行人此次正是要去净心寺拜佛祈福。那净心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约要一个半时辰的路程。上官紫萱刚开始时还兴致勃勃地跟颜子轩有说有笑,后来在马车上颠得累了,就趴在他身上沉沉睡去了,还不雅地流了一滩口水,正好就滴在颜子轩干净整洁的衣服上。颜子轩见状也不介意,只是静静地取出手帕小心地擦着上官紫萱脸上的口水,还特意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上官紫萱睡得舒服一点,最后才用手帕擦去自己衣服上的口水污渍。上官廉夫妇见到颜子轩这样体贴,心中满意不已,心想自己的女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居然让她捡到了个这么好的未婚夫。

    马车继续“轱辘轱辘”地跑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终于,马夫喊了一声:“吁!”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边。

    “萱萱,萱萱,快醒来了,我们到了!”颜子轩轻柔地喊着怀里的人,想喊醒她,又怕太大声把她给吓到了。

    上官紫萱长长的睫毛缓缓动了几下,然后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是颜子轩,甜甜地笑了一下。“轩哥哥,我们到啦!”上官紫萱坐直身子,很没气质地打了个呵欠,再伸了伸懒腰,然后才牵着颜子轩的手下了马车。

    众人也都纷纷下了马车。除了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上官紫萱外,其余的人皆是一脸疲惫,但还是掩不住好奇与兴奋的神色。

    上官廉率众人沿小路拾级而上,只见沿路都种满了桃花。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山下的桃花早已落尽,但山上比山下要偏冷,却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花瓣纷纷扬扬,在微风的吹拂中缓缓飘落,地上也是铺满了粉红的花瓣,蔚为奇观。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更是叫人心旷神怡。

    “难怪这净心寺香火这么鼎盛,先不说这座寺庙有多么灵验,光是这里的景致,就足以洗去众人心中所有俗念,也算配得上‘净心’二字了!”南宫昀的妻子怜雨涟看着这一路的美景不禁赞叹道,在场的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上官紫萱也是对眼前的景色感到欣喜不已。只见她兴奋地挥舞着袖子在飘零的花瓣中转着圈圈,还不时摊开手掌接收飘落的花瓣,俏皮灵动的样子,既似那跌落凡尘的小仙子,又似到人间来玩耍的小精灵。颜子轩和南宫修竟是看得痴了,众人也是一阵惊叹,唯有踩着文雅的小碎步走过去的傲云瑶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着深深的嫉妒和不屑。

    众人又继续往前行走了约一百米,竟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流水“叮咚”的声音。再往前走,那声音越发清晰。众人边走边寻,果然看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深只不过刚刚没过膝盖,但水的流速很急。溪中有许多的大石块,清澈的溪水不断撞击着光滑的石头,溅起阵阵水花,并发出悦耳的声音。溪中还有不少鱼儿,有顺流而下的,也有不怕困难逆流而上的,还有些不时欢快地跃出水面,又跌了下去,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上官紫萱立即欢喜地跑到溪边,脱下鞋袜,身体坐在溪边,脚丫子却放在溪里,任由流水轻轻地冲刷。脚底板酥痒的感觉拨弄得她“咯咯”直笑。可惜老爹扫兴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萱萱,你再闹腾下去等会天色可就晚了。快走吧,等到了净心寺拜了佛有时间再来玩。”

    “让我再玩会嘛!”上官紫萱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叔父,就让萱萱再玩会吧!你看,净心寺就在那边了。”颜子轩指着众人身后的地方,一座威严的寺庙俨然隐在几棵高矮不一却同样茂盛的桃树后面,“你们先走一步,我留在这里陪着萱萱。我们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走丢的。等萱萱玩够了,我们就过去。”颜子轩不忍看到上官紫萱失望的表情,于是开口帮她说话。

    “我说子轩,你就别太顺着我这个女儿了,省得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萱萱,别淘气了,快跟我们进去,大家都在等你呢!”上官廉嘴里在呵斥,心里其实还是相当宠着这个唯一的女儿的。

    上官紫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穿好鞋袜站了起来,不过颜子轩接下来的话让她立即又恢复了雀跃的心情:“萱萱,别不开心。等会拜完了佛祖,我立即带你出来玩好不好?叔父不会反对的。”

    “还是轩哥哥对我最好了!”上官紫萱开心得抱住了颜子轩,然后欢欢喜喜,又蹦又跳地拉着颜子轩跟在众人身后往净心寺内走去。

    上官廉一行人进了寺里,只见里边的景象果然热闹非凡,与寺外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大堂中央立着一座金色的佛像,端庄威严,俯瞰着芸芸众生,让人一望便顿生敬仰之感。香炉中满满地插着香,檀香冉冉上升,淡淡的味道让人心绪愈加宁静。一位慈眉善目、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很有德望的老和尚坐在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旁,看样子是在给人解签的。信徒们或上香,或跪拜,或求签,皆是诚心诚意。

    大人们都点了香,领着孩子们诚心诚意地跪拜祈福,不求富贵,只求合家安康幸福。上完了香,几位妇人都拿起签筒求起了签,傲云瑶也虔诚地拿起一个签筒跪下摇了起来,其他人都在旁边看着。

    上官紫萱本来对求签祈福的事不怎么感兴趣,但看着其他人摇签筒似乎摇着挺好玩的,也有样学样地顺手拿起一个签筒跪下摇了起来。看看旁边的人,都是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摇了一会儿签就自己跑出来了。上官紫萱也学着做,奈何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没有签掉出来,再闭上眼,再摇,还是没有。上官紫萱火了,用力一晃,这会有了,不过是满筒的签全部掉了出来。上官紫萱失落地把签全装了回去,决定不玩了。忽然间她灵光一闪,狡黠一笑,随手从签筒里取出了一支签,然后就把签筒放回原来的位置,向那解签的老和尚走去。

    老和尚见上官紫萱走来,抚着长长的胡须,和蔼地笑道:“小施主,你可是要解签?”

    “那是,不解签我找你做什么?喏,这就是我‘求’的签,老师傅你帮我解一下吧!”上官紫萱双手搀在身后,仰头对着老和尚甜甜地笑道。

    其实刚刚上官紫萱的动作老和尚岂会不知?他只是看在眼里,却不道破,心想这位小施主倒是可爱。他伸手接过她的签,尚未看签,便颇带玄机地道:“从小施主的面相看,倒看得出是有福气的人。”

    “那是,我上官紫萱是谁啊?”上官紫萱却是一点也不谦虚。

    “只是若一直任性下去不长大不成熟,将来怕是要吃些苦头。”老和尚边说边按着签的号数从墙上取下一纸签诗来交给上官紫萱。

    上官紫萱接过签诗,却没有让老和尚解读,只是朝老和尚做了个鬼脸,然后道:“你乱讲,我才没有任性,我只是比一般女孩子活泼一点。活泼你懂不?就是说我比别人可爱的意思。我懒得跟你说了,我要找我轩哥哥玩去了!”说罢,她跑到颜子轩身边,拉起他就要往外跑去。

    “等等,萱萱,等先跟叔父他们说一声,否则他们等会找不到我们以为我们不见了会担心的!”颜子轩像个奶妈一样尽责地提醒上官紫萱道。

    “哦!我们这就去。”上官紫萱这才无奈地慢下脚步,却没有掉头往回走,只是站在原地转过头朝父亲大喊:“爹,我跟轩哥哥要出去玩了!”

    上官廉知道阻止不了女儿,现在又有个未来女婿在旁助阵,只得宠溺而无奈地道:“你这孩子,到了哪儿都不忘了玩!去吧,不过不要跑太远,还有要注意安全!等我们解完了签,就出去叫你们。”然后拿着妻子求的签去向那位老师傅求解。

    “知道啦!我们不跑远,就在门口的小溪边玩!”上官紫萱话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颜子轩往门外跑去。

    “呼,真凉!咯咯咯,好痒。呵呵,可是又好舒服。”到了门外的小溪边,上官紫萱仍是脱了鞋袜把小脚丫放在水里,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流水冲刷的感觉。“轩哥哥,你也脱了鞋一起吧!”

    颜子轩是从来不会拒绝上官紫萱的,于是也脱了鞋袜坐在上官紫萱旁边,脚底果然传来清凉而酥痒的感觉。“咦,萱萱,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啊?”颜子轩注意到了上官紫萱手里的签诗,好奇地问道。

    “哦,是我刚刚求了签,老师傅拿给我的签诗。喏,给你看看。反正我一般是不会看得懂的。”上官紫萱把手里早已被自己拽得皱成一团的签诗递给颜子轩。

    颜子轩接过签诗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少年无知多任性,幸福断送方悔迟。莫愁前路多辛苦,守得云开见月明。”颜子轩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微微想了一下,眉头紧皱。

    “轩哥哥,里面到底写着些什么啊?不要皱眉头,好丑的!”上官紫萱一边好奇地问道,一边用手指抚平颜子轩的眉头。

    颜子轩却是突然抱紧了上官紫萱,道:“我不会让你‘幸福断送’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会一直,一直,一直守护着你的幸福!”颜子轩连用了三个“一直”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轩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太懂。”上官紫萱伸手取回了颜子轩手中的签诗,看了一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回身抱紧颜子轩在他脸上大声地“啵”了一下,然后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就是轩哥哥了。轩哥哥,我相信你的话,我信任你!我也要跟你说,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会一直,一直,一直呆在轩哥哥的身边,让轩哥哥保护我,而且,一辈子只要轩哥哥一个人保护我。”上官紫萱也连用了三个“一直”。

    这一年这一天,在这座人人称道的寺庙前的小溪边,一个十岁的男孩和一个八岁的女孩,在寺中佛祖与苍茫天地的见证下,拥抱着彼此,似懂非懂地互相许诺着他们一生一世的宣言。也许,现在的他们尚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多年以后,当他们渐渐长大,渐渐成熟,一定一定会记得,在这一年的春夏之交,他们曾经对彼此作出过一生的许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