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榆次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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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熙嚷嚷的永安街永远是那么繁华,各类商贩都在扯着嗓子叫喊。只有角落处,一个小男孩蜷缩着身子默默地坐着,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奶娘,那个小弟弟为什么不回家,他在那儿干什么!”稚嫩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男孩转过头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这时,小女孩道:“奶娘,他好可怜。”说完又扯扯大人的衣角,央求她一些施舍。妇人拉过小女孩道:“走吧,小姐!”小女孩没说什么,提起裙角,跟着大人走了。小男孩在心里呼唤着:“不要走呀,不要呀!”

    画面一转,满头大汗的萧依含从梦中惊醒,抹了一把汗自言道:“原来是梦。”抬头看看窗外,一轮明月高挂空中,随手拿了一件披风起身到庭院中,萧依含若有所思的看着月光,皎洁的月光撒满了整个庭院。

    这是他来永安的第一天,竟又做起这个梦来,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这个梦了,还记得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遇到小女孩之后的一个夜晚。那时,他才五岁,在这之前父亲在朝为官,遭人陷害,含冤而死。而他则和母亲一起,开始遭江湖人物追杀---当然追杀他们的都是江湖败类,只为逼他交出萧氏秘籍《星移剑法》。为了不让剑法落入奸人之手,被逼无奈的母亲抱着他跳下悬崖,旨在让天下人知道萧氏秘籍从此绝迹江湖。没想到,掉下悬崖的他在母亲的怀里拣了一条命,但从此成为孤儿,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父母死时痛苦与无奈的眼眸。还有那群江湖人物丑恶的嘴脸,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的——深仇大恨。

    萧依含正回忆往事,忽听背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转身看到的是师兄林文意,林文意迎来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有心事。”

    萧依含冷漠的道了一句“没有”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天真活泼的他便变的沉默寡言,对人冰冷,只有在师傅和师兄面前才会热情一些。

    林文意笑着上前道:“还想瞒师兄,这么多年了,你都是这个习惯,心里一有事,就望着月光”

    萧依含默默道:“我回房了”刚要转身,被林文意叫住:“依含,这次下山你真的是要找他们报仇吗?”萧依含听完这句话,稍稍平静的脸又怒气十足,两道剑眉又纠结在一起,冷冷道:“不错”这么多年他没变的就这一点,一提到他的父母之仇就怒气十足。林文意听他这么一说不仅皱了眉头,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的人,身陷其中,无法自拔,而他又不能挽救他,任他一点一滴往下陷。

    林文意道:“依含,我知道这件事我不该劝你,可我还要说,你放弃吧,不要再想那些仇恨了,这样只会让你自己不开心。”

    萧依含一口回绝道:“我不会放弃。”但转念一想,这劝话的人是十几年来唯一关心自己的人,这样对师兄未免有些伤人,就放软了语气道:“我是放不下,我的心接受不了,难道你忘了你也是有着父母之仇的人吗?”

    林文意道“我没忘,但我会放下,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在世难免会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但我想有一天,他们会悔悟的,而且,从今以后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我不想被仇恨缠绕一辈子,迷失自我,那些死去的人不也希望我们平安幸福吗?所有的恩怨情仇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林文意真的是这么想的,十来岁时有一次到山下买药,见到有人在半道上厮杀,他无意间听到了一句话“我只想跟孩子还有他爹平平淡淡的过下半辈子……”他回去想了很久,也由于一些其他原因,终于离开了师傅和依含,独自来到这座山,潜心钻研医术,不再想着报仇。

    萧依含道:“是你自己懦弱,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忘记,但绝对不能忘了父母的恩情,现在他们被杀,我们有义务替他们报仇。”

    林文意道:“依含,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只想劝你放下以往的一切,你这样,只会给自己增加痛苦。我有时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仇恨呢?它让你变了。”

    萧依含冷冷道:“你不明白的多了,既然不明白,那就不要明白了。”他转身准备回房却又被拉住,林文意道:“我想提醒你,当年的江湖小丑现在都非等闲之辈,你……”

    萧依含道:“我不想知道。”扔下这句话,转身回了房,留下林文意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萧依含不是不想听,只是他什么都知道了,在来榆次亭之前,他已打听到了当年逼死他父母的人武功个个深不可测,唐门的布衣小针已被唐渊炼到了最高一层,一枚细如发丝的针发出,就算是一棵参天大树,也会轰然倒下,且他已与虎威镖局的刘千金成婚,现在实力更大了,而虎威镖局的振骨拳威名天下,一拳下去,只需三成功力就足以震碎五脏六腑,虽然当年虎威镖局没有参与这件事,但现在与唐门有了关连,就摆脱不了了,但无论再大的威名,再厉害的劲敌,萧依含也不怕,他经常在心里告诫自己“怕,就活不到今天了”

    萧依含在榆次亭住了几日,除了和林文意上山采药之外,其他时候也无事可做,就练起剑来,林文意也经常在一旁看着,他的一套《星移剑法》使出来甚是恢宏,宛如千军万马,又似千万根利剑齐发,似天边遥远的星辰,遥遥无可及,又像水月镜花,虚无缥缈,招式能守能攻,无懈可击,可每当萧依含练到最后一招时寒梅剑就不听使唤了,用十成功力来出招,使出的招式却只有五成的威力。萧依含练这一招已有半天,还是无一点进展,脸上却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泛白,背后也湿了一大片,林文意不忍见他这么辛苦,忙过去阻止他道:“师弟,你这样练,不要命了。”萧依含合上剑,擦中 文首发了擦汗,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递到林文意面前,林文意惊愕的看着他道:“你这是干什么?”

    萧依含道:“师兄,这招彗星横扫过月,我已练了半年之久,可还是毫无进展,你自小悟性就高,无论是练剑还是背诗,你都比我好,《星移剑法》你拿去看,说不定可以悟出什么来!”

    林文意推回他的书道“不行不行,这是你萧家的武功秘笈,连师父都没看过,我怎么能看,自然也不能收。”

    萧依含深深的叹了一口道:“师兄,你就帮我这一个忙吧!父母之仇全寄托在这剑法上,若是你能悟出其中的秘密,也算帮我一个忙,拜托了,师兄!”平日里很少言的他,现今为了父母的血仇,却也说出这么一番深情的话来。林文意看着这位真挚的同门师弟,默默的收下了秘笈,两兄弟又相互一笑,拥抱在一起,忽然,从药房传来一声震天的尖叫,似是一女声。

    林文意惊愕道:“榆次亭平日里只有我一人,现在有一个你,怎么会有别人,而且还是个姑娘”说完便向药房奔去,萧依含也跟上来道:“难不成是我的仇家来了。”二人冲去一看,原来是一位姑娘被林文意养的黑尾蟒困住了,吓得躲在墙角不敢出来,林文意见黑尾蟒没有伤到那位姑娘,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黑尾蟒的头,那碗口粗的大蛇竟腾的一声跃起来,缩在墙角的姑娘还以为蛇是冲着她来的,又哇哇叫了两声,没想到那蛇竟翻了个身,朝门外的草丛爬去,姑娘见蛇退去,拾起落在地上的长鞭,气势汹汹的冲到林文意面前,当头吼道“你们是不是都死了,眼睛瞎了吗?那么大一条蛇,也不关在笼子里,伤到我怎么办,你赔得起么?”林文意和萧依含听了她的话,不禁怔了一怔,刚才还是一个柔弱女子被蛇吓到的样子,现在,转眼之际就成了一个母夜叉,女人就是女人,说变脸就变脸。

    林文意小心翼翼道:“姑娘,这这里是我家。”

    那姑娘瞪他一眼,吼了一句道:“你家又怎样,就该拿蛇来吓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再让那条该挨千刀的臭虫出来吓我,我就一鞭子抽死它。”说着,还拿出手上的鞭子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林文意道:“姑娘,你弄清楚了,是你自己招惹它的,跟我可没关系,再说,你如果不是擅自闯入我的药房,它怎么会来惹你。”

    林文意一向知书达理,无论跟谁都是道理在前,跟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是如此,可他发现今天所讲的道理用在这位美貌的姑娘身上似乎没用,平日里人家的遭遇都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今天他是遇上强盗了,还没张嘴就定了死罪,就像现在,姑娘听了他的话火气似乎又涨了三丈,抓过他的衣领道:“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我是闯入你的药房来偷东西才被你的臭蛇缠住,哼,你以为我想来呀,你以为我喜欢这个鬼地方是不是,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娘,你求我,我都不来,哼!臭男人。”

    林文意抓过她的手示意她松开,她却丝毫无松开之意,萧依含看不下去一掌推开那姑娘,冷冷道:“再敢对我师兄无礼,我就掐死你。”

    萧依含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对他师兄无礼,从小到大只有师兄和师傅关心他,把他当作亲人看待,而他的骨子里也早已把师傅和师兄看做亲人,师兄对武学悟性极高,却不爱练武,所以武功不好,加上脾气又温和,难免会遭别人欺侮,这是萧依含最痛恨的,只见他又道:“如果你现在不是一介女流,我就一剑劈了你!”

    姑娘瞪了他一眼道:“我傅格不是被吓大的!”

    “你……”萧依含欲要上前教训她,却被林文意拉住道:“算了,何必跟一个姑娘家计较呢?”

    这话终于让火山爆发了,那姑娘甩开了手中长鞭,摆开阵势道:“姑娘家,姑娘家怎样?我最恨你们这些臭男人瞧不起女人,今天就让你尝尝姑娘家的厉害!”只见那姑娘腾空一跃,跃上房梁,一条一丈来长的鞭子“呼”的一声从林文意的脸前闪过,林文意抬头一看,那姑娘在房梁上半蹲半坐,一条长鞭甩的虎虎生威,只听那姑娘道:“臭男人,接招吧!”说完收回甩在地上的长鞭,又是一甩,只见一丈来长的鞭子瞬间变成又细又长的十几节,齐齐向林文意飞来,林文意一看这又细又长又亮的十几节短鞭,心里一阵发毛,暗道:“万蛇齐进,这不是九鞭十二式中的第一式万蛇齐进么?怎么这女子会使。”林文意还未思完,只听背后萧依含叫了一声“师兄小心”随伸手丢出了随身佩戴的寒梅剑,挡住了那十几条小鞭,十几条小鞭碰上寒梅剑又自动冲向空中汇成一条长鞭,落入那姑娘之手,寒梅剑也被飞身而来的萧依含接住。

    林文意还没回过神,只听萧依含道:“师兄,她没伤着你吧!”

    林文意摇摇头道:“没有,你呢?”

    萧依含也摇摇头道:“我也没事。”

    林文意道:“奇怪,这招式是李圣娘的九鞭十二式,为何这姑娘会使?”

    那名半蹲在房梁上自称是傅格的姑娘一跃而下,指着萧依含道:“你,过来跟我比武。”

    萧依含没有理她。

    她又道:“你听到了没?我说让你跟我比武。”

    萧依含道:“不比”

    那傅格气得满脸通红道:“你……,你不比,那我只好逼你出手了!”她举起长鞭,一鞭打向萧依含的脸上,萧依含往一边一闪,避开了那凌厉的一鞭,顺势把林文意拉向一边道:“师兄,你武功不好,别让她伤着你,你站一边,我去应付她。”说着,纵身跃过林文意,拔剑向傅格刺去,傅格见眼前寒光一闪,一道白影向自己刺来,心中不禁颤了三分,那寒光好凌厉,忙抽着鞭应付。

    一道长鞭甩向白影,缠绕开来,黑白相间,似一条长蛇缠绕上无暇白玉,萧依含一个后翻,一掌向傅格劈来,傅格往左一闪,避开一掌,萧依含趁机抽出被缠的剑,没有回转,横向傅格脑门劈去,傅格长鞭一甩,形成一个圆来护住自己。他却手腕一翻,一剑挑去了她手腕边的衣袖,傅格一惊,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长鞭也失落在地,萧依含长剑一指,冷冷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傅格被他的冷厉之气吓退了几步,喘着粗气道:“你……你……”

    萧依含又逼上前道:“你说不说,要是不招出来,我就杀了你!”

    傅格有些急了,冲着回吼了一句道:“你凶什么,我娘都没这么凶过我,你……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呀!”说着,竟真的把颈项顶上了他的剑尖,一滴鲜血顺着她的脖颈留下来,周围顿时暗生幽香。

    林文意看她这一举动,心中暗思:“这姑娘的性子怎么这么烈。”忙上前道:“依含,算了。”萧依含听了师兄的话收了剑,刚一转身,那姑娘却一拳挥过来,林文意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替萧依含挡住了那一拳,心中却有些不悦,道:“姑娘,你讲点理好不好!”顺手又推开了傅格,傅格一个趔趄向后倒去,撞在桌脚上,只听“噗”的一声,嘴中喷出一口鲜血来,林文意忙上前扶住她道:“姑娘,你怎么了?”傅格依在林文意怀里,不停地抽搐,林文意暗想,她只是碰了一下桌脚而已,不会这么严重吧!随又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傅格只是抽搐摇头,全身紧缩在一块,林文意看他脖颈间的鲜血红中泛黄,忙向萧依含道“依含,你的剑上是不是淬毒了!”

    萧依含道:“我的剑从不淬毒。”

    林文意疑惑道:“那她怎么会中毒,连血都泛黄!”低头想问怀中的人,却看到她又抽搐了几下,昏了过去,林文意忙把她抱上床榻,两指一点,把起脉来,片刻后,他露出惊恐的神色望着萧依含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萧依含见师兄这么惶恐忙问道:“师兄,怎么了?”

    林文意道:“这位姑娘被人服了十一散!”

    萧依含道:“什么?十一散,这怎么可能,十一散早在江湖上失传了呀!”

    林文意道:“这个我知道,可她的确是被服了十一散,我不会诊错的!”

    萧依含道:“师兄,那现在怎么办?”

    林文意道:“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毒药真不该造,我看武林中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了,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力为这位姑娘医治。”

    萧依含道:“师兄,我有一事不明。”

    林文意道:“你说。”

    萧依含道:“听说这药吃了以后会腐蚀活人的人肉,而且是从里到外,从骨到肉,还会使人丧失记忆和心智,既然都能迫害人命为何还要迷人心智。”

    林文意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这种药已失传了近二百年,自从二百年前信先生死后,就无人再有能力炼制此药,而信先生也只留下了制药药方,除了御天功,却没有听说有解药,不过,万事万物总是一物克一物,总会找到解药的。”

    萧依含道:“我也听说过信先生,只可惜他已死了几百年”

    林文意道:“哎,不说解药,光说这十一散就不好炼。”

    萧依含道:“怎么个不好炼法?”

    林文意道:“炼制此药,要以千年铜鼎为庐,冷、红、烈、柔,四味为药,冷是冷雪山上五十年才长成的冷植草,红是玉溪山上的丹鹤冠,烈是断肠草,柔是江南明月泉的泉水炮制的优等绿茶,以明月泉绿茶来牵制断肠草的烈毒,以柔克刚,同时以刚补柔,再有丹鹤之冠和冷植草相互渗透,互补奇毒,使毒性倍增,真可谓是绝世之毒药,这四味药引也是旷世之药,有的人一辈子也未见过冷植草和丹鹤之冠……”

    萧依含道:“有的人却炼成旷世之毒祸害江湖。”

    两人互视一眼,有责备信先生之意,也有赞扬他的智慧之意。

    林文意接着道:“无论是要引还是药庐都是次要的,关键是火候!”

    萧依含道:“火候?”

    林文意道:“对,火候,炼制此药需要有一个人八十年的功力来驱火制药,火候差一分都不行,可我不明白的是以信先生的为人,损耗自己的内力来炼制一瓶毒药,实在是……唉!”

    萧依含道:“师兄,你确定这姑娘中的就是十一散的毒吗?可当今世上是无人能炼制此药的,也不可能是信先生练好后留下的。”

    林文意道:“是啊!八十年的功力,就连少林寺的禅衣大师也不过只有七十年功力而已,我想会不会是-----吐蕃兄弟!”林文意突然惊喜叫道:“对,很有可能,吐蕃兄弟是亲兄弟,两人武功高强,且精通医术,十年前突然从江湖消失,近两年才出现,随着他们的出现,十一散也出现了,十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炼制这毒药。”

    他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儿,愤愤的道:“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把毒下在一个无辜的姑娘身上。”

    萧依含道:“大哥,如果我没记错,她刚才用的功夫是九鞭十二式,这是九鞭门的武功,当年逼死我母亲的,九鞭门也有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