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头难,我第一次学着煮饭就以失败收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擀出来的面条,下到锅里煮了不多一会儿,就相互粘贴在一起了,整个锅里看不到面条的形状,只有面糊糊混杂的面团乱作一锅。我又紧张又害怕,心想,伯父回家吃饭的时候一定会狠狠地批我一顿。离中午吃饭的时间只剩下半个钟头了,我焦急地盼望着家人早点回来吃饭,也好歹让我尽早结束挨批的难受滋味。我丧气地蹲在厨房角落里烧火用的干柴里,等待着即将降临的“雷暴闪电”,可是时间偏偏在那一刻仿佛倒流了起来,半个钟头在我当时看来竟然是如此的长久。
“饭做好了没啊?”中午时分,从麦地里赶回家吃饭的伯母匆匆卸下草帽,站在院落里“啪啪啪”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向我询问。伯父则从卧室里的铁架子上取下铁脸盆,“叮当叮当”的打水洗手了......我赶紧小声应了句“做好了”,就转身给大家打洗手的热水去了。大概过了五分钟时间,伯父在另一个屋子里大声咳嗽了几下,从小很少与伯父拉家常交流的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总会有克制不住的毛骨悚然之感。但我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伯父常用的暗示“语言”,意思是他洗好了,该到吃饭的时候了。我拿伯父平日里吃饭的大铁碗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稀面团”,及时解释了因为自己的粗心,导致好好一锅面条结成稀面团的糟糕事情。我说完话后依然站立在伯父跟前,紧张地观察着他脸色的变化迹象。没想到,伯父并没有肯声,只是把大铁碗端在手上,用筷子刨着吃起了面,这让我感到既窃喜又非常的欣慰。
等全家人吃完饭后,我就匆忙来到厨房里刷碗筷洗锅灶,灶台上烧饭用的一盆一瓢,很快就被我一件不拉地整理得利利索索了。当家里人戴上草帽迈出家门,继续下地拔麦子的时候,我又开始跑出跑进地喂家禽了,我先给猪和鸡烧水泡农作物粉碎的饲料;然后给狗端洗完锅带有些许面渣滓的水当“饭”吃;最后背起背篓给毛驴增添一背篓草料。
家里养的两头大猪每天都要饮食两大桶水,可是,存放在土窖里的雨水连人饮用都不够,哪里还有喂猪的余地啊。窖里存放的雨水从来都舍不得给家禽饮用。每天,我就拿扁担用瘦弱的肩膀从数公里外的深沟里往家中挑咸水喂猪。干完家务活后,我找来一根两边系着铁勾的扁担和两个大塑料桶,把塑料桶分别挂在扁担两端的铁勾上面,跑到几公里以外的深沟底,往家中备好的大缸里一趟又一趟地挑咸水,直到大缸装满闲置的大小桶里盛满为止。刚刚从深沟里挑完咸水,我常常顾不得休息片刻,又迅速担着装了满满两桶的粪便往山坡上的天地里赶。就这样,我的肩膀整天都反复经历着沉重的压力,由于粗重扁担的长期挤压摩擦,我的肩膀嫩肉和锁骨上面时常布满着道道血丝。
家里的两个茅坑里,每天都堆满着人和家禽的粪便,我就拿专门打捞粪便的一个大勺子,弯下身子把粪便一勺一勺地捞进桶里,捞满后用扁担挑在肩膀上,三摇两晃地担到几公里以外的田地里。一趟...两趟...一天...两天......我的左右肩膀上,经常被宽厚结实的扁担磨破了皮,紫一块青一块的。
每一次,挑粪便上山坡我都是大汗淋漓地来到田地里的,每一次,都是咬紧牙关忍住肩膀皮肤和锁骨剧烈的痛完成一系列动作的,我一边小心地弓腰,一边左右观察两只桶的平衡位置,及时修正两桶落地的方向,以防止粪便倒漏。接着,我用双手艰难地提起其中一个装满粪便的大桶,用力泼到用铁锹挖好的土坑里,然后再提起另一个装着沉重粪便的大桶重复着前面的动作,最后用田地里的黄土把粪便掩埋起来。
通常,粪便污垢刺鼻的恶臭味道,即使没有被沾到衣服上,过上大半天时间,依然能闻到缠绕在周身的余臭。
尽管当时我的肩膀十分幼嫩,甚至谈不上有多少力量,但是,正因为经历了这样几近残忍的锻炼,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磨砺得更加不怕风吹雨打,奠定了顽强奋斗绝不畏缩的坚实基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