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抱了厚厚的两本文件夹过来:“Amy,这是老板让我交给你的。”
Amy: “什么呀?”
“不-知-道。” y甩了甩清汤挂面式的直发径直走开。
这是两本摞起来足有半尺厚的A4纸大小的文件夹,翻开里面的内容,全部是英文原版的印刷体,看起来像是一本书明书,可对尚雪来说,里面的内容简直是天书,根本看不懂。
桌上的电话响了,尚雪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面试时见过的一个香港人的声音:“小尚,我是Ivan, 哦,听说你有了个英文名字Amy对吗?我请拿了SUN 的手册给你先,看得懂吗?”
尚雪记起了面试时见过的那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打眼看上去很像《东京爱情故事》里的江口洋介,年纪最多30岁,已经是欧普香港公司的e tor(财务总监), 这个职位是尚雪从Ivan给她的名片上找到的,至于具体是干什么的,没人告诉她,感觉上跟自己是一路的, 想问问别人,可又担心闹笑话, 只好忍住了。
虽然刚来几天,尚雪却感觉这里空荡荡的,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谁也不理她,她几次主动找话题想和y, 老6他们聊聊,可都被人家的眼神给推回来了, 好像在说“没见我们忙着吗?添什么乱!”,等其他人真的闲下来聊两句的时候, 尚雪往往又插不上嘴,华美的环境太闭塞了,那个年代,还没有互联网,咨询的传播主要靠电视,可尚雪住在宿舍里,连电视也看不上,更别说和时尚沾边儿了,此时,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声音听起来亲切又温暖, 让她的神经放松,终于可以放心的说话。
Amy: “基本上看不懂。”
Ivan: “哈哈哈,看不懂就对了,其实我也没怎么看,下个星期我会飞过来给你培训, 中国公司的帐一直在我这里,你来了我就可以交差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熟悉Windows, 尤其是el, 一个星期够吗?我知道你没什么基础。 ”
Amy:“不够。”
Ivan: “那就两个星期。”
Amy: “能不能再长一点儿。”
Ivan: “不行,你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啊?不过没关系,我对你有信心, 就两个星期,不能再拖了,我马上要接工厂的活,就算帮我好吗?”
尚雪记起面试的时候,Ivan就问了一个与工作有关的问题“你的工作是管账还是管钱?”尚雪的回答是管钱,Ivan就说管钱好,他就要管钱的,能管钱的人单纯,不贪,而且头脑灵活,他生平最怕和管账的人打交道,这是什么逻辑啊?做财务的人不喜欢账本儿,有这样的么?尚雪还是第一次见到。
Amy:“那好吧,我试试,不过你上来的时候别忘了带巧克力给我,要瑞士的, 还有,看不懂的时候的打电话给你, 你别嫌我烦, 还有……”
Ivan:“知道了,知道了,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都归我,巧克力,瑞士的,&;还有什么问题?”
Amy:“嘻嘻,那就没了。”
接过Ivan的电话尚雪心情好转很多,从华美到欧普,即是从日本企业到欧洲公司,也是从乡下到了城里,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确定感让尚雪一会儿飘在空中,一会儿落到地上,华美的经验在这里好像完全用不上,从吃饭到电脑到说话到几乎一切,把JOD OFFER(录用通知)装在口袋里 的时候,尚雪还以为自己已经站在成功的肩膀上,嗅到了成功的味道,大城市,白领,自己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这一切都已经装进口袋,到现在才发现,一切才刚刚开始,一不留神 也许就和成功擦肩而过,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恐惧,不行,这可不行,得加把劲儿。
一下班,尚雪就跑到书店买了一本“E 实用大全”。
城市的夜晚甚至比白昼还热闹,在办公室关了一整天的人们三三两两的不急不忙的相伴着消磨这难得的闲暇, 尚雪一个人抱着一摞书在街上走着,她没有同伴,也不需要同伴,一个人逛街有一个人逛街 的好处,自由自在,节省时间, 寂寞和孤独对有些人来说很难忍受,可是, 对她来说却变成了享受。
天空飘起起了雪花,开始只是3,5片,很快就铺满天空,雪花夹着风在高楼大厦的缝隙间飞舞起来,席卷了街道、人群和路边的植物,一切都沾上了点点白色,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悠闲的脚步换成了急匆匆的脚步,下雪是城市交通瘫痪的主要原因,翻译成城市语言是快点回家,最好别给堵在路上,从小就被关在各种各样的小格子里的城市人最擅长的就是良好的纪律性,收到指令,人们的反映高度一致。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可尚雪还是抱着书,一个人在街上慢慢的走着,雪花打在脸上,凉凉的,深吸一口气,真舒服啊,习惯寒冷地方生活的人对冰雪都有一种莫名的喜爱,没有雪叫什么冬天呢! 可是,这里的雪和家乡的雪不一样,落在地上很快就看不见了,留下的是车辙碾过后乌黑的冰水。
她不急着回家,因为,这里没有她的家,没有爸爸妈妈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她回去吃,没有兄弟姐妹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拽她进屋,她只是一个人,飘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为了躲开落地成水的命运, 不断的努力, 拼命的挣扎,用自己的一切, 和命运抗争,如果,确实有命运这回事的话。
可是肚子到真的开始咕咕叫了,一个人也得吃饭。
一家叫“黑土地”的饭馆吸引了尚雪的目光,为的是门口挂着的红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子提示她这是一家东北菜馆,门口飘出的热气中夹着酸菜的味道。
尚雪走进餐馆: “老板,还有座位吗?”
老板是个50多岁的老大爷,环顾四周,一片嘈嘈杂杂: “没座了, 小姑娘,你们几个人哪?”
尚雪: “一个人.”
老板: “哦,要不, 拼个桌吧? 那边儿的小伙子也是一个人,不妨碍的。”
尚雪顺老板手指看过去,确实,一个文文静静的白面书生正在端着碗米饭细嚼慢咽, 老板走过去客气的打招呼, 只见对方皱皱眉, 不太情愿,不过也没说什么,仔细的把自己的菜往边上挪了挪, 算是同意尚雪过去拼桌,老板又冲尚雪招手, 尚雪走过去, 拉开椅子坐下.
老板: “小姑娘,吃点儿什么呀?”
看看同桌的两盘炒菜, 尚雪撇撇嘴,心想这人根本不会吃东北菜: “老板,有杀猪菜吗?”
杀猪菜是东北名菜, 具体地说就是酸菜墩猪血肠以及五花肉, 因为东北人在过年杀猪的时候做这道菜而得名, 可能充满杀气的菜名惹的白面书生很不舒服, 终于抬头斜瞪一眼点杀猪菜的丫头,又低下头嚼自己的饭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