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似曾相识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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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浑浑噩噩的醒来,刚好是第二天中午的十二点。每天中午十二点,校园广播就会准时响起,我醒来的时候刚好开播。贱人比我起得早,正坐在桌前傻傻的发呆,头发蓬蓬松松的一点精神都没有,他好像曾哭过,脸上依稀可见点点泪痕。

    萧萧见我醒来,冷冰冰的说:“你终于醒了。”想要抱怨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不说我也知道,昨天肯定忙坏了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和贱人弄回寝室的,但我能想像得到他当时的表情。

    我终于知道李白为什么要写“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两句了。酒精麻醉过后,头还微微泛疼,失落与空虚却早已填满了大脑,哀伤和忧愁也愈加强烈。早知道这样何必浪费那些钱,我一个月就几百块钱的生活费,现在想想还真不值。

    贱人和萧萧不知怎么了,谁也不理谁,像是刚吵过架。寝室里的空气很沉闷,我打不起精神来说话,靠着墙壁发呆。贱人坐了一会儿,走出了寝室。他又去楼顶击打下水管子去了,遇到想不开的事情他都会到那里发泄一下。笨人有笨人的方法,我经常这样说他。

    贱人走后,萧萧发起牢骚来,“昨天你是怎么回事?搞得我跟你一样丢尽颜面。那老板多收了50块钱还没完没了的唠叨,我口袋里就有50块,剩下的都是小倩付的呢!”停了几秒钟,又继续说:“你到底怎么了?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害得我跑了两趟才把你和贱人拖回来,累得快散架了。幸好还有小倩在,她昨天也真够辛苦的,一个人硬撑着把静背了回去。这是她买给你的。”他指着躺在桌上的醒酒液盒子。

    他还不解气,想了想又说:“老子真成你的仆人了,伺候你洗脸换衣服不说,还时时刻刻担心你出什么意外,一夜都没敢合眼。我老爸老妈我都没有这样伺候过。”他越说越生气,很有些愤愤不平。

    “辛苦你了,够哥们,讲义气。”我轻声说,多少还是有些感动。

    “你要不给个合理的理由,我决不轻易饶你。”他还不罢休。不管他说什么,此时我都只有忍,毕竟是因为我他才有得机会发这些牢骚。

    “静怎么样?”等他稍微平静下来,我问。

    “现在还在医院输液。”他的脸上浮出关切的神色,“小倩一直陪着她。”

    我的罪过还真不小,如果不是我要喝酒,事情就不会这样。我开始自责,怪自己太自私。

    萧萧抱怨了好一阵,终于没有再说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喜欢上静了,他这人不虚伪,不会因为害怕别人对他有不好的印象而刻意改变自己,所以他不会因为贱人而拒绝静。这点我很佩服他,我最担心的就是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可以说有时候我是很虚伪的。想到昨天在倩的面前丢了人,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去面对她了。

    下午没课,我和萧萧去看静。静和倩刚好从诊所出来,我不好意思的稍稍低了头,偷偷瞧着倩脸上的表情。倩冲我笑了笑说:“你真行啊!”我知道她在挤兑我,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反而觉得有点对不住她。“让他们聊聊吧!我们先走。”倩很懂事的说。

    “好。”我轻声说,还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她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的走在我前面,仿佛没有什么事能使她不愉快。

    萧萧和静渐渐地被我们抛在了后面,回头看时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倩不是特别安静,也不是很开朗,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说话的声音很动听,略略还带着些许诗意。

    “春天真好,就像一篇永远也写不完的散文;春风春雨仿佛就是那多情的少男少女,哪里有春的气息,哪里就有浪漫的情节。”她看着路边的小花小草,发出这样的感慨。

    我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身影越来越熟悉,是那么的亲切。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得不对吗?”她一脸认真的说。

    “这诗写得真好!”我说。

    “什么诗啊!人家随便说说而已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噘起嘴抢到我的前面去了。

    以前,我也认为春天很美,因为樱花会在春天开放。可是真正看到樱花开放的这个春天却令我改变了对春天的态度。它美吗?不,它太残忍了,把我心中唯一的梦打碎了。

    不知不觉又来到樱花树下,地上的花瓣已经开始腐烂,枝头挂满了叶子。那些叶子随风轻轻地飘动,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是它们不欢迎我来?还是我讨厌看到它们?

    “你很喜欢樱花吗?”她突然问我。这是她第二次这样问我。

    对我而言,樱花已经不再是它本身了,应该是那个她吧!如果我喜欢樱花也是因为她。可是我真的喜欢樱花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心里总在期盼着它开放?如果不是,为什么在知道她已离开的消息的时候感觉像是失去了一切,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难道只是因为心里空虚才把它当作一个梦来支撑自己吗?

    “不知道,也许是吧!”我说。

    她显得有点疑惑,引开了话题,“你是怎么想到来读这所学校的?”

    “我没想过要来这里读书,是被调剂来的。你呢?”我说。

    “我是听说这个学校有很多樱花,每个春天它们都会开放,把学校打扮得像新娘子一样漂亮,所以我就来了。”她很轻松的说。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颤了一下,“她是为樱花而来,而我的心里不就有个樱花吗?”

    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毛毛雨,昨天终于出了太阳,虽然阳光常常被云层遮住,诱惑力可不小,许多“宅男宅女”都出来活动了。今天的阳光还是很微弱,空气中杂夹着些须烦闷,也许是湿气没有散尽的缘故吧!

    “你觉得这所学校怎么样?”她问我。

    “不怎么样!”我实话实说。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我发现她那双大眼睛正含青脉脉的注视着我。我的心微微一震,扭过头来。“啊”我差点叫了出来。

    不知何时,有两个女孩静静的站在路边看着我们。是她们,其中一个昨天刚跟我通了电话,另一个就是我一直在等的“樱花”。空气仿佛凝固了,变得更加沉闷,阳光懒散的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陌生。

    我的心情一下子复杂到了极点,我回过头轻轻地对倩说:“我同学来了,我过去看一下。”倩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眨了几下眼后她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射着丝丝忧伤。

    “你不是出国了吗?”我问。她叫童菲菲,依然温柔漂亮一如从前。

    “又回来了。”她低声说。也许她是在意我刚才我跟倩在一起。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吗?”柳青青提醒我。

    说实话,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时,我还真不知所措了。日日夜夜期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我该说什么?说我喜欢她?我发现我已经说不出口了。

    倩还在愣愣的看着我,我该怎么办。

    “我看到樱花开了。”我木讷的说。

    “然后呢?”柳青青恢复以前的个性,笑着问我。“难道昨天她是装出来特意要骗我的?”这样一想,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其一定中有“阴谋”,我变得有些敏感。

    “不说话啦?再不说我们可走了。”柳青青又在逼我。

    如果搁在昨天,我会毫不犹豫的把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尽数倾吐出来,此时此刻,我真的开不了口。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我说。

    “这里在合适不过,你不就是在这里看到樱花开放的吗?”柳青青不依不饶的说。她真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还是想让我当着倩的面向菲菲表白?

    微弱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连樱花树上那些葱绿的叶儿也在嘲笑我。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吞吞吐吐的说了堆连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看着我痛苦的表情,菲菲显得很失望,“樱花已经开过了!”她有些哀怨的说。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可我假装不懂。

    倩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走开了,或许是明白我此时两难的境地不想让我难堪,也或许是害怕听到我向菲菲表白时说的那些柔言蜜语吧!

    倩虽然走开了,我却更难启齿。眼前隐隐约约掠过她脸上的无助和眼中闪着的泪花。一种莫名其妙的忧伤占据了我整个心灵,使我再也没有勇气向菲菲表白。

    “你过得好吗?”我的表情有些僵硬,低声说。

    “今天以前过得还好,今天过后就不好说了。有人说看到樱花开放就去找我,我一直把它当做一个梦,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它,害怕哪天不小心会将它打碎。在梦里,一切都是美好的,梦醒的时候是哀伤是喜悦.....”说着,她愣愣的看着我,眼中藏着期待,闪烁着些许惊恐,似乎是在害怕从梦中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话说到这份上了,是傻子也能明白,我不能再装傻,试图引开话题。我心里清楚,此时我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造成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

    “青青,是你告诉她的吗?”我问。

    “对啊!你告诉我的第二天我就透露给她了。”她似乎察觉到我表情的变化,很坦白的说。

    我仿佛是被欺骗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明明知道,如果,如果我没有看到樱花她会一直等下去吗?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找一个拒绝她的理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出国是怎么回事?”我居然脱口而出。

    “哦,是这样的,我,我们是想给你一个失而复得的惊喜。”柳青情有些结巴的说。

    原来这是她们精心设的一个局,只等我往里面陷。我眼前的“樱花”变得那么刺眼,我不敢去看,也不想去看。

    “出哪门子国啊!”我心里在骂自己,“她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也不是很富裕,她哪有那样的机会?”我真傻,头脑发热起来连最基本的逻辑都忘了。

    “那么这样做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心里想,感觉有些对不住菲菲,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你们吃过饭了吗?”我还真有些饿了,昨天吃的都吐出去了,没吐的早也消化掉了,肚子空荡荡了一天。

    柳青青显得比菲菲还失望,“你,你...”说了半天说不出来。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真的。”过了一会儿,柳青青又说,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别说这些了,我们到处走走吧!”我说。

    菲菲转过身去,掩着脸跑开了。我仿佛看到眼泪从她的脸旁飞过,心中隐隐作痛。

    “我们就在你学校旁边的大学,想好了来找我们。”柳青青显得有些自责,追了上去。我知道这注意一定是她出的,菲菲是不怎么会捉弄人的。

    樱花树下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此时我想的不再是那个她,却是倩,她会不会也在哭。拨通萧萧的电话,是静的声音,我的心震了一下,他们好得真快,也更加佩服萧萧了。

    “喂!”声音很甜美。

    “萧萧呢?”

    “干嘛?”是萧萧的声音。

    “看到倩没有?”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萧萧反问,显得有些惊讶。

    “刚才走散了。你把她的号码发过来好吗?”

    “没问题。”

    手机里传来几声鸟叫,我打开手机,一个号码静静地躺在里面。

    拨过去的时候,我心里很紧张。“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all....”我没有耐性听完,关了手机急匆匆的在学校里寻找起来。

    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这种感觉真真切切,不再是梦。

    找了很久,依然不见她的身影,打电话还是关机。我有些急了,打电话问静倩回寝室没有,静说没有。我停下脚步,心里虽然很着急,却不知做什么好。她会在哪里?我的肚子抗议了好几回,咕咕咕的叫个不停。我只得对它说抗议无效,除非找到了她。

    夜色就要来临,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想到她可能缩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我的心疼得很厉害。

    突然想起那片樱花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已经全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