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有没有想过，再不济，就算是一般王公妻女也罢了，可她是是霍完悔的正妃！”容贵妃看着怀箴，声音虽轻，却含着看穿的担忧。
是霍完悔的正妃又怎么样？
就算霍完悔是自己的堂兄又如何？就算流萤是堂嫂又如何？霍完悔不珍惜，难道他就不能心疼吗？怀箴皱紧眉头，第一次顶撞母亲：“我当然知道她是霍完悔的正妃。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容贵妃将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正是一片晴好：“兄弟手足，难道在你心中比不上一个女人？”
“霍完悔并不爱她！”怀箴不是不看重和霍完悔的情谊——那种推心置腹，刎颈之交的友谊在王公贵胄中是多么难得！可是真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流萤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像是下了一个迷阵，他走不出来。
若是霍完悔爱她，他怀箴可以成人之美，退出祝福，甚至一笑而相忘！可她偏偏不被爱——在霍王府看到流萤先是被红药，王妃下毒，后又被那三个高丽女人欺负，怀箴怎么能忘记在后罩房那一夜清冷的月光？！
霍完悔给不了的，他怀箴可以给。
既然可以给，为什么又要阻止他？
怀箴紧攒的拳头让容贵妃微微一愣——儿大不由娘，她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劝服她的儿子。而这件事又不能张扬——她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霍完悔不爱她？”
“我就是知道！”怀箴一甩广袖，仿佛心意已决，不愿再继续谈下去。
而容贵妃却道：“好吧，就算你不要了这和霍王府多年的情谊，我问你，这江山你也不要了吗？”
江山？！
怀箴将视线投向清河殿密室里悬挂的那一幅锦绣山河图——只见千里江山掩映在云雾之中，渺渺而妙曼，隐约见得山河之间城市炊烟，蓦然鲜活。那不正是前年波斯进贡的中原堪舆图吗？整个天朝的版图尽在其中，活灵活现。
这样的江山，从来都是怀箴的梦想。
“你父皇现在尚未立储。”容贵妃见怀箴的视线被那堪舆图吸引，淡淡道，“你也知道怀陌虽贵为皇长子，却是庶出，又体弱多病，不讨圣上欢喜。他的娘亲过世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立他为储，只怕无人信服。怀琪虽是皇后所出，却痴痴呆呆，疯疯傻傻，若立他为储，岂不是闹了笑话？而除开你这两个不争气的哥哥，就只有你，三皇子怀箴我儿，最有可能成为诸君。圣上年纪渐长，你说，你怎能在这个要紧关头让人看出来你和霍王府世子妃说不清，道不明？箴儿，你难道想要自毁前程？！”
怀箴知道容贵妃说得句句在道，字字珠玑——的确现下的他不可走错一步，的确他要智勇双全，拿得起放得下，具备君表。
的确，他要的是江山无限。
可是就算拥有了江山……朱颜不再，又还有什么意思？
怀箴的口气变得更为僵硬：“我与流萤并无逾距。娘亲多虑了。”
“该怎么做，我希望你能够自己把握好。为娘并不能帮你多少。”她别过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脸，岁月却已经悄悄爬上眉梢眼角。宫中后妃美貌年轻的却不在少数。
她不止是希望怀箴取得江山，其实更不希望的是怀箴若真发狠取了流萤——这样的一座金笼，难道也要像囚禁她一般将流萤如斯的女子囚禁一世？
怀箴的心一刹那变得空空荡荡。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唯一的动作，是轻轻地转身，重新取了桌上的折扇，再轻轻地挥开。
他不也还是他吗？那个潇洒俊逸，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中的贵公子怀箴。
这幅画——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江山堪舆图，光明的记忆都被影子珍藏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