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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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王府世子妃进宫途中遭袭的事情一经上官茂青绘声绘色地在皇上皇后面前禀报,立刻在皇宫内院中引起了轰动。许多妃子竟是连原本预定好的省亲都给央求着推迟了,唯恐自己受到和流萤一样被人劫持的遭遇。

    宫内人心惶惶——建国百年来从未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劫持王公妻女。一时间京都内满城风雨,而皇帝也下命宗人府彻查此事。但由于主犯逃脱,参与此事的另外几个太监宫女又已经痴痴呆呆,缺少线索,此事最后不得不不得了之。唯一的结果便是在皇宫禁城周围多了些锦盔军加强巡逻罢了。

    流萤也因为这件事情在宫中住得不安稳。宗人府三番五次地传召她去配合调查,宫中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亦好像有什么不洁之处——好像是因为她的晦气才弄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

    所幸住在这清河殿中,容贵妃却对流萤青眼有加,怀箴也隔三岔五地变着法来陪流萤。

    是日,流萤陪着容贵妃在沁芳亭中做些女红闲谈,容贵妃吃斋念佛多年,对这女红之事已经是生疏不已。流萤却因从小教导,在女红方面别有秉异。

    “贵妃娘娘这芙蓉花绣得也有两分真蕴了。”流萤侧过脸看着容贵妃手中的刺绣,微微一笑,赞道,“流萤就说娘娘只是日久生疏,只要勤加操练,假以时日娘娘的绣工一定会冠绝后宫。”

    容贵妃虽然面带倦容,却丝毫掩盖不住曾经何时的她作为一个风华绝代的俏佳人的那种无法被岁月摧残的温婉气质。听得流萤这样说,她心中淡淡地欢喜道:“世子妃就是嘴甜得让我欢喜不已。”她不像宫中其他娘娘一样以‘本宫’自居,而是如平常人家女子一样称着‘我’,将流萤与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容贵妃看着手中的芙蓉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温婉的面庞上带着一点浅浅的怀念:“就算绣得再像又如何,不过是在这绣布上,无论如何也不是水中生的芙蓉花。”

    流萤听得一愣,却淡淡地笑了笑——容贵妃的身世她也是进宫才知,竟然也是一个窈窕多舛的江南女子。年老色衰,皇恩不再。月色清冷孤寂之际,必定也屡屡梦回年少时候的故乡吧——那一池动人的芙蓉。

    流萤眼波一转,微笑道:“娘娘您看着芙蓉花,开在池中不过一季荣枯。娘娘却把它绣得神形具备,将来被有心人揣在怀里,也不愧是得了一世的繁华。”

    容贵妃心知流萤在暗喻皇帝,淡淡一笑,面容上竟然浮出少女的娇羞来,却侧过身也要去看流萤绣了什么。这一看不由得惊讶道:“世子妃绣的可是梨花?”

    “娘娘好俊的眼力。”流萤看了看自己绣的那一团白茫茫,只可勉强看出是花来。若说是花,又可以说是桃花,杏花,李花。可容贵妃不但看出流萤绣的是花,而且看出来她绣的是梨花。

    容贵妃叹了一口气,抽走了流萤的绣布,道:“是不是我将你留在宫中,难为你了?”

    “娘娘何出此言?”流萤一惊,眼睛中的神色顿时掩盖不住。

    容贵妃也是流萤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女人,她心中在想什么,容贵妃岂会不知?只见容贵妃淡淡一笑,道:“在绣艺上,世子妃在宫中众女中已经无人出其右。可最近几日下午和我在一起切磋绣艺,你总是绣得平常。今日连最普通的梨花也绣得模糊——我只是猜你心中有事,无法定心罢了。是不是思念王府,期盼着能够早日回家与夫君团聚?”

    流萤还来不及辩白,容贵妃眼神却已经有一丝丝黯然:“也对,没有人会喜欢这个金色的牢笼。”

    流萤听得‘夫君’二字,心中蓦然浮现霍完悔久违的面庞——她进宫多日,又出了被人劫持这样大的事情,却始终不曾听闻霍完悔有半点进宫的动静。流萤心中早已想必他忘了自己——不过是扬州一个稍微别致点的女子罢了,还带着与天香洱海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大丈夫又何患无妻?

    流萤的心中亦有些许黯然,虽然反复地告诉自己——与霍完悔的那一夜不过是露水姻缘,更不要说她还肩负着洱海重任。敌国的男子,她不能动心。苏秉已经给了她一个最好的教训了。现在这种生疏退却的情况,是再好不过,求也求不来的。

    可越是这么试图说服自己,霍完悔的面容就越是清晰,她甚至时常梦见他与她在一片巨大的千屈花丛,流光溢彩,遥遥相望,弄玉吹箫。

    一咬牙,流萤道:“贵妃娘娘多虑了。流萤喜欢清河殿,并没有考虑过回王府——世子对流萤也并非娘娘心中所想。”

    早就听说流萤是霍王妃的娘家人,也难怪会和霍完悔关系不好了。容贵妃见流萤眼圈微微泛红,顿时打消了送流萤回霍王府的念头,怜惜道:“我也喜欢你喜欢得紧。你既然不愿回王府,那爱在清河殿住多久就住多久。只当我这里是你的第二个家。”

    “娘亲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您准备收流萤做您的干女儿?那我可怎么办啊!我可不要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妹妹!”一声不满而哀怨,却充满着浓郁撒娇味道的男声忽然传来。原来是怀箴在宫中闲逛,‘逛着逛着’就到了清河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