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西山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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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我特意选了桌远离他俩的饭桌,压着我已经有了饱意的胃,津津有味地吃了顿地道的农家饭。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璀璨的漫天繁星开始纷至沓来地挂在灰蒙蒙的天幕中,闪闪烁烁。我很惬意地吹着袭袭晚风与胡文旭对弈象棋。他是外省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他小时候就很想在云南生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觉得云南天气好呗,而且感觉这里的人很有灵气。”

    我笑,他侃侃而谈而失手走了一步大意的棋,我将“马”跳过去,吃了他的“炮”。他痛心疾首地唉声叹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我真是乐颠了,说:“看在你这么热爱云南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大概是我在初三的时候吧,我跟人聊QQ,遇到一男的,他问我是哪的人,我说是云南的,然后他问我我们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巫婆。”

    “哈!“胡文旭哈哈大笑:“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当然哭笑不得,就说是啊,我们这里遍地都是巫婆,交通工具就是大象,而你现在正是在跟一个巫婆在聊天,赶紧把你的银行卡和密码快递过来,不然我立马在你身上下最恶毒的蛊,让你七窍流血而死!”

    “后来呢?”

    “我刚把消息发送过去,他的头像就暗了,估计是真被我给下着了吧,真是白痴!”

    “现在不管是网络游戏还是玄幻小说里,都是把南边描述刻画得不是巫就是毒的,你也不要怪人家了。”胡文旭的言谈感觉是在为那些个无知的同志说话,但是脸上的笑意却让人感觉他很虚伪。

    后来不知谁说了句一起玩游戏,四分五裂的人们又兴奋地聚拢在一起。

    农家很贴心地开启了院子里的灯泡。孤苦伶仃的灯泡笼罩下一层淡淡的光晕,三十来个人顶着这层光,在院子里围坐成一个圈。

    李谦一边洗牌一边说:“比方说是五个人玩,其中四人每人只能拿一张牌。假如有黑桃、红桃、方片、梅花A各一张,没拿牌的人说黑桃A和红桃A拥抱十秒钟,那么就是手持这两类花样的人出来接受惩罚。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家都听明白了吧?”

    在众人的一番唏嘘中,游戏开始。

    纸牌刚一平铺在桌子上,大家一拥而上,挑挑拣拣之后,桌子上所剩寥寥无几。我摸过剩下的某一张,借着灯光看了,是张红桃K。环顾四周,暗想,第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因为是第一轮,李谦作庄家,没有拿牌。他说:“黑桃10背着方片八绕着圈子走一圈。”

    我暗暗松了口气,跟着众人将手中的牌示于人前。在大伙的互相庆幸下,有两个女生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杜洋不耐烦地催促:“我说,两个美女,你们倒是快一点啊!”

    两个倒霉的孩子就在年轻气盛的我们的哄闹声中,艰辛地走过一段长征。我瞅着被人的女生累的脸都扭曲了,不仅开始担心起自己。

    露露倒是乐的满是幸灾乐祸,我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哎,搞不好一会儿你会被抽到去背朱志勇哦!”

    朱志勇是我们社团里的超级胖哥,他随便一只胳膊都比露露的大腿还粗。

    “去!”她掐了我一把,“小心下一个是你自己!”

    我没想到她说的话会这样准,然而,这次不是负重背人,而是级别更高的,接吻。

    方才那个负重的女生报复性地扬声道:“梅花7与红桃6隔着一张纸牌接吻!”

    话音一落,我只觉天都塌了下来。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张要命的纸牌,梅7梅7,果真是个霉气啊!

    女生这一重锤似的狠话显然具有突破性,直把气氛推向高潮,哄闹生此起彼伏,我看见侧边的小眼睛周明站了起来,他扬着手里的纸牌说:“我是红桃6,谁是梅花7?”

    有人跟着起哄嚷嚷:“谁是梅花7,梅花7出来!”

    旁人纷纷亮出自己的纸牌,露露见我不动,强过我捏皱了的牌,当场捂嘴抽气:“我的上帝,真的是……这下你有口福了。”

    现在我连跟她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犹犹豫豫正觉得烦闷非常,对面的张菁菁笑盈盈地看着我,以幸灾乐祸的口气,一字一句地说:“要玩就别怕输,输不起就别来玩!”

    我气不过,“噌”地就站了起来,对她轻轻笑了一下,气闷地面向看着我又惊又喜的周明说:“隔着纸牌是吧?别磨磨蹭蹭了,快点完事我好回去!”

    这句话不可避免地引来更大的起哄。我瞪着周明一步步走近的腿,忽然很后悔刚才强壮的满不在乎。

    若是个帅哥,或是个女同志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眯眯眼的恶心男人?

    上天待我太薄,今天果然是我的大凶之日。

    将纸牌贴在唇上,看着周明逐渐放大的脸孔,四周颓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随着他的步步紧逼,而愈发显得逼仄。偏巧这时周明的脸停在了两拳之遥,迟迟不凑过来。我心里更烦,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于是轻叱道:“你快点行不?还酝酿个什么劲儿?!”

    这话显然将他侵犯到他的男子尊严,他一咬牙,抛却了什么绅士风度什么扭捏作态,嘴唇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来。

    虽然隔着一层纸,但我仍然真切地感觉到唇上一暖,心里一恶,触电般地缩回了头。直接甩掉手里的纸牌,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位子上坐下。

    露露凑过头来,“感觉怎么样?”

    “很爽,可以了吧?”我郁闷地斜睨她一眼,转头时,无意间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眸。

    过分的沉着冷静,令他显得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高人。

    周明极慷慨地将发令权给了我,但我终是霉运当头、出师不利,发下的恶言终究没整到想整的人。

    一个静谧惬意的夜晚,就在我们一波又一波的闹声中,缓缓流淌而去。

    日后,我不止一次地想起这个让我愤然而又无奈的夜晚,再联想起白天的种种,之后的事情太过千回百转,我从来都没想到,所有的一切竟是与自己年轻时犯下的一个错误逃不开干系,以至于我不得不萌发出这样一个想法:如果那一次我没有去西山,那么我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这一夜噩梦连连,中途被人叫醒过一次,但困意浓浓,我还是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直到在回程的车上听到众人意犹未尽地一遍又一遍欢谈观日出之感,心里才懊恼后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