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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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两位宫女扶着摇摇欲坠的纤瘦身子,她一日滴水未进,又是经历苦痛审问,雪充仪脸色暗沉,缓缓离开这凤华宫。

    “你不必陪我了,我没事……”她转过身子,朝着一脸凝重的纳兰希,微笑着说道。

    “我也只能送到此处了。”纳兰希微微欠身,下一刻,离开的决绝。

    空对着华丽宫阙,雪充仪笑得忧伤哀婉——心中百转千回,却无奈说不出半个字。禁足半年之久,罚俸三月,她这个充仪头衔,已然等同虚设。

    至少,捡回一条命,不必成为一抹游魂。这般想着,她眼中的眸光,再也没有平日的温和柔美,只剩下凄绝惨痛。

    纳兰希坐在幽心枋的竹林之中,此处没有阳光射入,倒是一个庇荫的好去处。眼神一分分暗沉,深思许久,不禁暗笑,实在是一出妙计!

    那个躲在背后的真正凶手,不单以此过往要挟王公公,要他为了维护心上人而甘愿被利用,不知名目送去青梅,最后又对他痛下杀手,以此牵连到单纯的雪充仪。

    这般,既可以害了元淑妃腹中孩儿,成了事,又可以顺带除去深得皇宠的雪充仪,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不过,那个人的阴险之处在于,还给王公公服下了金露,他死前金露已然深入心脉。想必在此之前,他被迫服用金露,已然超出三次之多。有一个把柄在手,又可以左右金露发作,这般,王公公自然是刀俎鱼肉了,对其忠心耿耿。

    这次,王公公许是已然有了反意,那人便假意承诺,做完这件事,便给他解药吧。所以,他才会说,自己的心疾,就快好了。这样,倒是与现实吻合了。

    这王公公,就算上了黄泉路之后,才会明白,自己不单丧了性命,更连累到心仪之人,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之前,王公公到底受到委派,做了那些阴暗之事?害了多少人?

    这些,是不是宛如尚宫的草木,尽数化为灰烬,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听皇上说,你帮雪充仪洗清了杀人罪名。”身后的温醇宛如春风的声音,缓缓淌入她的心,她蓦然起身,微笑着说了一句。

    “皇上在场,这件事才会彻底解决。”若不是太皇太后顾忌皇上,雪充仪想要凭着自己的几句辩解便脱罪,并不易。

    这后宫,原本就是手执权杖之人,一手遮天之地。

    她眼中的分明光耀,映入他的眼中,纳兰璿淡淡说道。“要你向她下跪,不好过吧。”

    “忍常人之不能忍的道理,是她亲口传授于我的,我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厚望。”她眯起眼,轻笑着,清冽瞳仁中,是不容错认的憎恨炽焰。

    “不过,有件事,宫中众人讳莫如深,我一无所知。我想问你,也许你知情——”

    她的身影,由着竹林翠色遥相呼应,明明弱不胜衣,却看似足以抵挡任何风雪来袭。像是这墨竹一般,永不折腰屈服。

    纳兰璿收回那一丝情愫,莞尔,平静回应。“是皇太后吧,你终究是起疑了。”

    纳兰希听到此处,问道。“难道,她并不是皇帝的生身母亲?”

    纳兰璿点头:“是。”

    一个字,足够石破天惊。

    “果然如此。”纳兰希脸上的笑意,乍看漫不经心。下一刻凝神一看,已然多了几分轻鄙不屑之意。

    这后宫中姐妹情深是假象,这母慈子孝的画面,居然也是水中倒影,经不起细细推敲。

    楚荣仪,你可是养了个极好的孙儿!真是,这天下,如何有这般狡猾透顶的人物!

    她扶着伸手可及的墨竹,笑得欢畅,出自真心。纳兰璿却没有忽视,她眼中的一分深沉,没有到达眼底,久久沉吟不语。

    下一刻,起风了。

    竹林之中飘落几片翠色竹叶,她默默伸出手,眼看着一叶轻轻飘落在她手心之处,笑意一敛,五指一收。

    “这湘妃竹,实在是不适合在这里出现。”

    纳兰璿苦笑着,缓缓说道。“这后宫之中,若想有娥皇女英,实为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身后,蓦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意,纳兰希和纳兰璿对视一眼,随即竖起戒备。

    “微臣拜见皇上。”

    “希儿见过皇上。”

    “起身吧。”君默然眉宇之间拂过一抹极难分辨的神色,安然坐在古色石凳之上,睨了她一眼,话锋一转,蓦然转向纳兰璿。

    “太傅,你跟朕告假,说要回乡探望亲人。你进宫七年时间,朕倒是忘了,你原本便不是京城人士。”

    纳兰希沉吟不语,眸光一暗,心中清楚,纳兰璿离开的,真正目的。自然是在暗中前往幽罗国,求见大将军项云龙。

    君默然莞尔,深邃的眼眸之中,看不到任何一丝情绪。“朕也很感兴趣,到底希婕妤是来自何处。”

    纳兰璿回答的谨慎,扮演着一如既往,一副忠实木讷模样。“回皇上,微臣和希儿,都是鸣城之人。”

    “鸣城?”皇帝听到此处,眸光一暗,顷刻之间,姿态从容,风华毕现。“不过这七年来你只有这一次请求,若朕不允的话,岂不是太过不近人情?”

    “谢皇上恩准。”

    “太傅尽管放心,这段时间,朕会代替你——”君默然扯唇微笑,眉目生辉,声音温醇,一字字沁入人心,却在纳兰希听来,有说不出的诡谲深远。“照顾希婕妤。”

    听到此处,纳兰璿攸地望着身旁的女子,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离开她。

    他们要与共的,是大业,而不是儿女私情。突地,他在心中自嘲苦笑,纳兰希窥见他眼中些许失落,眸子清冽晶莹,竟是让人目眩。

    “爹只管安心回去,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柔荑覆于他的手背,她仍是一径浅笑,愈见幽雅恬静。

    这听似无可厚非的一句告别之言,看她说得无意,可偏偏令君默然觉得,此言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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