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河的中下游,有一座莲花山。这莲花山说不上大,也不高,更不出名。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山,山中森木还算葱郁,生活着一些飞禽走兽。这山的外形,远远看去像是盛开的莲花,所以,附近的居民都叫它莲花山。莲花山的山脚,居住着一群以打猎捕鱼为生的人家。
伊桑老爹和独女草儿就住在这莲花山下,平日里上山打点野兽,下河捕点鱼虾,父女俩相依为命,小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草儿年方十八,长得楚楚动人,五官精致,是这山沟沟里出了名的美人。平时草儿喜欢穿白色的裙子,走起路来,仿若天上的白云,婷婷袅袅,勾走了村里老少的眼神。也怪这山旮旯不盛产美女,几十年来,也就出了草儿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所以村里的男人,个个都是朝思暮想,年龄大点的,娶妻生子的怨自己早生了几年。年龄小一点的,恨不能一夜增高几公分,就算是拔苗助长,也在所不辞。
除去这老的,少的。剩下有竞争能力的青少年,个个都争得头破血流的,一副不抱得美人归,誓不罢休的悲歌壮志。但是这草儿只有一个,注定了有人要为此伤心流泪。
从草儿十六岁开始,这提亲的人就没断过:“这村子就这么十几户人家,草儿究竟会花落谁家?”村里的每一个未婚青年都在期待。
“只要草儿一天不嫁,谁都有机会,”这就是希望,因此,就算是被拒绝过的人家,也反复着提亲这道程序。于是提亲、被拒绝、再提亲、再被拒绝、、、剧情总会在草儿家不断重复的上演。
这不,隔壁家的姆林大婶又上草儿家提亲来了。
“伊桑老爹啊!你看这草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到了该给她张罗个归宿的时候了。我们家的阿德跟草儿是从小玩到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们家阿德的品性如何,你伊桑老爹也是最清楚的了,依我看呐,让阿德来照顾草儿,是再好不过了,没有人比他跟适合草儿了,你说呢?”
这姆林大婶的提亲词还是那么的老套,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也不懂得变化个新鲜的。再说了,这村子就这么大,谁家的孩子和谁家的孩子,不都是打小玩到大的吗?要说这青梅竹马,里根家的阿东,沙林家的斯特,不都是一样?
这也不能怪姆林大婶,她没念过书,卯足了劲,压根就知道一、二、三、四……这么几个数字而已。
至于这一长篇大论,当然是姆林大婶用一篮子鸡蛋跟里德村长换来的。这个小小的山村,也只有里德村长懂几个字,因此,他脱去了村民的帽子,冠上了村长的头衔。
这里德村长其实也不认识几个字,打死了也就勉强凑个一箩筐。但贵在他人生经验丰富,楞是给他鼓捣出这么一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提亲词。
姆林大婶自认为声情并茂的劝说,并没有打动伊桑老爹,他还是那句话:“草儿的婚事,要草儿自己说了算,我不想干涉太多,免得将来处不好的时候,怨我这老头子多事。”
其实伊桑老爹哪里是怕将来草儿会怨他,明明是疼爱的紧,不舍得为难草儿。不干涉草儿的婚事,这倒是真的,但心里也着急,毕竟草儿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
姆林大婶依然不肯罢休道:“我家阿德为人忠厚老实,再说了,他对草儿的感情,你也能看的出来。草儿嫁给我们家阿德,绝对会幸福的。”
草儿这个时候刚好从房内出来,听到这话后,马上生气道:“谁说我要嫁给阿德了?整天就嫁、嫁、嫁……要嫁你自己嫁去?”
姆林大婶被草儿这么一说,不但不生气,反而借题发挥道:“婶都成了黄脸婆了,还能嫁谁啊?我当年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就嫁给你烈岚叔了。只怪婶命不好,才嫁过来没几年,你烈岚叔就撒手人寰,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自己去了。”
草儿笑嘻嘻道:“嫁我爹呗,我爹也正需要一个人照顾。那样阿德就成了我哥哥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把阿德当哥哥相待,这不正好,有个哥哥疼爱,是件幸福的事。大婶,你说是不?”
草儿说完,一脸诡笑的端着木盆出门到河边洗衣裳去,只留下一脸尴尬的伊桑老爹和姆林大婶,在屋中大眼对小眼的,无话可说。
草儿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衣裳。歌声清脆甜美,就连她自己都久久深陷在这青山绿水的意境之中。
突然间,草儿看到一张脸,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啊”---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惊叫出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身体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如果这不是白天,草儿肯定会被吓晕过去。
如此诡异的现象,她何曾见过,而且还是在失神的情况下,突然间眼前出现一张死人脸,换做任何人,都难免受到惊吓。
过了好一会儿,草儿才稍微平复了一点心神。但她的手脚还是很无力,就算手脚还能听从使唤,草儿也不敢动。开始打量起“这张脸”。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脸,五官都长得很好看,结合起来,英俊之中,还带着刚毅,只可惜太过于苍白,苍白到跟一张死人脸一样。
事实上,这张脸的主人也跟死人差不多了。陷入在昏迷当中,呼吸也很微弱了。身上的衣裳撕裂了好几个口子,还可以看到几道伤口,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河水之中,伤口处的皮肉都浮肿起来,隐约之间还能够看到被胀大的血管。
“是一个海中遇难之人”草儿的胆子大了很多,“既然是遇难之人,先看看还有救没有。”草儿努力的伸出颤抖的手指,探了探鼻息,发现此人还有微弱的呼吸。再探了探,发现他的手脚都冰凉,只有胸口还有点余热。
草儿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此人从河中拖上岸边。来不及擦一把汗,就急急的跑回小村庄里去喊人帮忙。
“爹,你快出来,快……”草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没到声音先到。
正准备上山打猎的伊桑老爹,听出草儿的焦急,拿起桌上的弓箭,急急的走出房屋:“草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
“先跟我来”草儿来不及详细解释,拉着伊桑老爹一边跑一边说:“我刚才在河边洗衣裳,发现了一个昏迷的落水之人、、、”
从村庄到溯河河畔并不是很远,草儿带着伊桑老爹,很快就跑到了河畔。伊桑老爹围着落水的青年人的身体转了一圈,最后眼神停留在青年人身上的几道伤口上,这几道伤口很明显是刀剑所伤,而青年腰间别着一个空剑鞘也证明了,此人是个危险人物,至少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是一个危险人物。
伊桑老爹面露犹豫之色:“救?还是不救?救下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或许会给自己平静的生活带来风浪。”
“如果不救”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伊桑老爹多少有点良心过不去。
“爹,你快救救他吧,不然她会死的。”善良的草儿在一边催促,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没有伊桑老爹那样的顾虑。
“唉,好吧。”草儿的请求,让伊桑老爹决定救下这个小伙子。“不知道这将是福还是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伊桑老爹把溺水的青年人背回家,放在木制的床上,转身说道:“草儿,你帮他清洗一下伤口,我去拿点草药。”
轻轻的“哦”了一声,草儿在屋中拿了个木盆,装了点清水,找到一块干净的布,开始帮青年人清洗伤口。
自从长成大姑娘后,草儿还是第一次身体触碰一个年青男性。他的皮肤冰凉冰凉的,草儿的脸却滚烫滚烫的。
俗话说:“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面对一个帅气的男子,未经世事的少女难免会有些幻想。
但草儿也仅仅只是幻想而已,从这青年人身上的布料,可以看得出他是山外面的人。山外面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厚墙,有高楼,这样的地方叫城市。城市里的姑娘每天都不用做农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些有钱人和贵族老爷,都看不起山里人,在他们的眼里,贫穷的人,连只狗都不如。
“人贵有自知之明。”
草儿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姿色,在这小山村里蹦跶一下,还会有几个人捧场。一旦扔进那花花绿绿的大城市里,也就是沧海一粒般的渺小。”
幻想是少女的权利,可草儿也是一个现实的人,至少她从没想过要嫁入豪门望族,更没有幻想过与王子的爱情。
伊桑老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一副痴痴的样子。除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伊桑老爹什么都没说,就开始动手为青年人上药。
青年人的伤口上过药后,在第二天的中午悠悠醒来。醒来后的青年人一句话都没说,只用炯炯有神的双眼打量着四周。
一直待在房间里等他醒来的草儿,在一个转身后,看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噗嗤”吓过之后的草儿,想想又觉得好笑,哪有这么奇怪的人,醒过来后竟然一声不吭的。
“你笑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轻佻、玩味、还带着一点磁性。
草儿笑道:“哪有人像你这么奇怪的,醒来了也不吭一声,吓我一大跳。”
青年眨了几下眼睛,上下打量起自己来:“奇怪?哪里奇怪了。我不也是俩只眼睛,一鼻子吗?难不成你认为长三只眼睛俩鼻子的人才算正常吗?”
草儿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不正经,才刚醒过来就油嘴滑舌的。看你全身都是伤,怎么就没伤到舌头呢?”
青年人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吐着舌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问道:“你刚才说我吓了你一跳,是吧?你为什么会受惊吓,难不成你做贼心虚……”
“什么做贼心虚,好心好意的救了你,连个谢字都没有,还把我当成贼,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草儿装着恼怒的样子。
青年人不以为意,继续调侃:“是不是趁着我昏迷的时候,想对我欲行不轨啊?”
草儿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红红的,急忙狡辩:“你别臭美了你,就你那样子,本姑娘还用的着去非礼你?”
“我可没说你非礼我,现在是你自己承认的哦。再说了,臭美也是一种美,凡是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人喜欢。”
“你、、、我不跟你说了,你这人没个正经。”草儿跺脚转过身。
过了一会儿,耐不住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青年人的回答很简单明了。
草儿眨了眨眼,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娘生出来的呗”青年人很认真的回答,估计还没有从昏迷之中完全醒过来。
“我是问,你是哪里人?”
草儿有点急了,油嘴滑舌的男人不是没见过,这么扯淡的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这么一个好端端的人,会是个傻子?”
“不知道”
“你是怎么受伤的”
“不知道”
草儿对上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男人,差点就崩溃了。
“你就别问了好吗?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婆婆妈妈的?”青年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草儿有点透不过气来:“这是什么很什么啊?好心好意救了你,到现在还躺在我家的床上,连问几句都不让,合着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想归想,好歹草儿也算是一良家妇女,还不至于真说出来。这姑娘家兰心慧质,不想让对方难堪,至于某人是否接受,就很难说了。
伊桑老爹一踏进房间,就感觉到一种气息,常山林走动的伊桑老爹十分熟悉这种危险的气息,就像是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野兽气息。这种危险气息来源于海躺在床上的青年人,他的眼神犀利、凶狠、还带着一丝邪恶,这让老爹想起横卧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毒蛇,一旦攻击就势在必得。想到毒蛇,伊桑老爹不免打了一个寒颤。
青年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憨态十足的摸了吧后脑勺,好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天知道他的笑有多少诚意,死在他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的人,估计用手指头是数不过来了。
伊桑老爹小心翼翼的问道:“年轻人,我看你是失忆了吧?”
“不是你看,事实上就是失忆了。”青年人一脸的懊恼。
伊桑老爹觉得眼前这个青年言行之间,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就像山林中虎王的那种气势。
“既然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就不要想了,好好在这里养伤。”伊桑老爹想:“这青年人迷失了记忆倒是一件好事,就不用再担心有什么危险了。”
把这个青年人留在家里,就好比把危险时刻带在身边,可伊桑老爹也是没办法,现在还不了解他,如果一个不小心把他惹恼了,很有可能会被整的家破人亡。还是等相处一段时间后再说吧,现在伊桑老爹有点后悔救下这个年轻人。
“哦,对了,你既然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我就给你起个名字,也好便于称呼。你是从河水中漂流而来的,又是死里逃生,我看就叫做水生吧。”
已经被取名叫做水生的青年人,还是一副茫然。看来昏迷了太久,刚刚醒来,又丧失了记忆,暂时还不能适应过来。看到他这副神情,普通人都会这么认为,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小人在装傻。
“有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地地道道的属于这种人,就算是失忆,也不失本性。
“草儿,你去给水生弄碗姜汤。他在水里泡了不知道多少天了,喝点姜汤,免得然后落下什么病根。”伊桑老爹说完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哦”草儿慌慌张张的应声,刚才老爹说他失忆了,草儿心里有点窃喜、有点担忧、有点惆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有人知道草儿心里想些什么,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