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四分五裂,烽烟四起。
尤其是龙帝、玛雅、冰雪三国,各霸一方,实力雄厚,成三足鼎立之势,其周边小国,不过是他们的附属地。
三大霸主,各自野心勃勃,为了扩疆土,不惜挑起战争。
这一年,冰雪国干旱,饥民暴增。对外要抗击玛雅国扰境,对内要安定民心,国势十分紧张。
冰雪国皇帝秦正不得不向龙帝国求援。两国达成协议,龙帝国出兵相助,秦正须将含香公主送往和亲。
传闻,含香公主,聪慧美丽、身有异香,其香如花,绵延数里,余香不散。其女貌如天仙,是冰雪国第一大美人。
秦正爱女之深,心不忍,但国将亡,无奈之下,只得将女儿送走。
已到及笄之年的含香公主身着嫁衣,坐上凤辇,在侍从的陪伴下进入了龙帝国。
这位美丽女子要嫁的人是龙帝国最有威望的荣王爷北堂旭荣。北堂旭荣擅兵法,年纪轻轻,就拥兵十万,镇守边关,抵抗玛雅国之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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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帝国国都。
城西,一座毫华的大宅前,两尊汉白玉石狮尊威武生仪,红漆大门上的兽环更是黄金所制,阳光照之,灿烂生辉。门额上,三个明晃晃的大字——荣王府,格外的耀眼。
单看这门楣的气势就知荣王爷在朝廷的地位定是不凡。
如今,门前张灯结彩,红绸点缀,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办喜事。
只是奇怪,这等富贵人家办喜事,门前应是人来人往,如今这府前却是门可罗雀,见不着半个人影。
“跪下!”就在这时,府中正厅传来一声冷喝。
华丽的荣王府正厅,喜字高挂,椅滑几亮。
只是气氛有点不对,厅里异常的冷清,盛妆打扮的婢女们分站在两旁,耷拉着脑袋,皆不敢抬首。
厅上的红漆梨木椅上坐着哈多妃——她是当今龙帝国皇帝的德妃,亦是北堂旭荣的母妃——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岁月的流逝遮不去她的风韵,一身镶着金边的紫色宫裙,托出她独有的气质,双瞳像秋水一样的美丽,不过白净的脸上添起一抹浓浓的愠色,双眸圆睁,怒睁着堂下的女子。
屋内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就是从堂下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便是龙帝国的含香公主——秦含香。
果然是一代佳人,她,凤冠霞帔,红巾曳地。远望之,这女子真是极品,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近观之,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只是这女子有点怪,面对哈多妃的斥责,她依旧呆呆立着,清纯的眼眸望着堂上的妇人,痴痴一笑,“婆婆,我饿。”
“本宫叫你跪下,听到没有!”哈多妃的眉头皱了一下,纤长的手狠狠拍了下椅扶手。
“婆婆,我饿,我真的好饿。”秦含香似乎没有听懂哈多妃的话,眼眸直直地盯着案台上的果品。
语罢,她将小手塞进嘴里,口水直流,此时的神态举止极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似呆似傻。
哈多妃惊了一下,猛得起身,踱上两步,绕着秦含香打量了一番,眼眸一闪,道:“本宫不是听说冰雪国的含香公主聪慧至极,如今怎么是个痴儿?”
话音落了,站在哈多妃身边的婢女粉依,顿了顿神,举止从容地接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含香公主的陪嫁丫环说,在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贼人。含香公主头部受了重伤,心智降为了三岁。”
哈多妃的嘴角微微一扯,脸上的怒气依在,道:“不管怎样,这女子留不得。荣儿拼着命在边关打仗,至今未归。如果让他知道皇上许给她的女人是只破鞋,让他颜面何存?威风凛凛的荣王爷一世英明岂可败在这红颜祸水的手上。”
哈多妃语罢,嫌恶地看了一眼堂下的秦含香,一抹忧云渐起眉头。
“娘娘。”这时,躬身站在一边的王太医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本来他是奉了哈多妃之命,给一路风尘而来的含香公主检查身体的,却意外诊出喜脉。
这公主未嫁,就已有身孕,可是大事,他不敢隐瞒,直接禀告了哈多妃。
哈多妃一向自恃清高,更是爱子心切,眼里哪能容得下半粒沙子。此时她恨不得把秦含香撕了吞掉,这个有辱她皇儿名声的女子不能要。
“王太医,你给本宫出个主意!这女子身怀有喜,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哈多妃晲了一眼年迈的王太医,来回踱着碎片,怒气腾腾地说道。
“娘娘,不可。秦含香是冰雪国皇帝的掌上明珠,听闻他尤爱此女。万一她在荣王府出个什么岔子,到时冰雪国跟龙帝国的盟约可就付之一炬了。皇上怪罪下来,可对荣王爷不利啊!”深沉的老太医,一边说一边叹息摇头。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难道就让本宫的皇儿娶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这只破鞋,本宫是铁了心不会要的。”哈多妃一边说一边踱步到秦含香的面前,狠狠瞪她一眼。
“娘娘请息怒。”王太医道。
“婆婆,您怎么了?您是不是也饿了?香香拿果果给您吃。”秦含香歪着头,天真烂漫的看着哈多妃,然后拂了拂臂上的红巾,飞快地奔到案台前,抓起一个苹果。
“小骚蹄子,你敢给本宫造次!”秦含香稚嫩的举动引发了哈多妃心中的怒怨,她丢下了平日的端庄,一个箭步上前,抓起茶几上的一只茶杯,狠狠砸向秦含香。
茶杯正巧砸在秦含香的背上,接着听到砰得一声,杯子落地,摔得粉碎。
“啊——”美丽女子惊呼一声,手里的苹果滚落在地,她像孩童一般蹲地哇哇大哭起来。
那一下砸去,一定很痛。
“砸死你肚子里的野种,想当荣王妃,也是本宫说了算。你这女子只会污了本宫皇儿的名声。”哈多妃依然不解恨,上前去,再补上两脚。
刚刚还是秀丽端庄的德妃,此时就像一个街头悍妇,令人惊诧。
“娘娘,这样不可,不可啊!”王太医见哈多妃越演越烈,赶紧上前阻止。
“什么不可?这里可是龙帝国国都。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痴儿,本宫打她,不过是替她娘教训她。还未出阁的公主就怀上了孩子,这种女子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幸好荣儿出征在外,若是即刻成婚,本宫的皇儿不是吃了闷亏!”哈多妃忿忿地瞥了一眼王太医,气得脸红脖粗。
“娘娘——”王太医正欲言。
哈多妃秀手一扬,打断了他的话,冷冷扫了一眼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秦含香,嘴角一勾,道:“不要再说了。”
屋里静了,只有小女子的哭声。
哈多妃坐回到梨花木椅子上,神情稍微平和了许多,眼眸总是望着门外,她似乎期待着什么。
过了不多久,一名青衣婢女匆匆而入,“禀娘娘,边关传来消息了。”
“嗯?”哈多妃微微抬眸,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心,难道是皇儿?
“荣王爷打胜仗了,可能马上就会班师回朝。”青衣婢女恭敬地说道,脸上闪过无限的喜悦。
“是吗?太好了!”哈多妃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惊坐而起。不过很快担忧遮掩了喜悦。
皇上将含香公主许给了荣儿,现在边关告捷,荣儿一旦回朝,皇上定会主婚,让他娶了秦含香。如今这女子不贞,怀了野种,那是万万娶不得。若是告知皇上,传到偌大后宫,本宫跟荣儿的颜面可就丢尽了。该如何是好?哈多妃暗暗忖道。
想到这里,她越发气愤,瞅着秦含香,眉头都拧成了小山。
“娘娘,还有一个惊人消息,说出来,娘娘可能不信。”青衣婢女可能太过兴奋,完全忘了场合。
哈多妃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婢女,道:“有话快说!”
“哦。”婢女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敛了容颜,低低地说道:“听说风王爷暗地里带兵灭了冰雪国。”
“什么?你再说一遍!”哈多妃眉头一颤,十分惊讶。
“娘娘,冰雪国皇帝引剑自刎了。现在冰雪国已是龙帝国的附属地了。”婢女顿了顿神,一字一句的说来,但她仍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欢喜地手舞足蹈。
“皇上啊皇上,您真是英明神武。一边派荣儿与玛雅国开战,让冰雪国疏于对龙帝国的防范,另一边派风王爷暗地操作,明是和亲,实则攻城。原来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不在玛雅,而志得冰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然是妙计。”哈多妃历练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此时她才大悟,不由抿嘴一笑,目光落在了秦含香的身上,顿了顿神,缓缓踱步过去,慢慢蹲身,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女子美丽的脸蛋,摇了摇头,道:“可惜啊,亡国的公主。你的价值已不存在了。”
秦含香抬眸,抹了抹眼泪,紧紧盯着哈多妃,仍旧不停地抽咽着,刚才的那一下很痛,她的背后湿了一片,那是血。
女子身上的红嫁女依然掩不去那一股暗红。
“婆婆,香香错了。”秦含香稚嫩的望着哈多妃,眼睛清澈的像一潭泉水。
“不对,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偏偏是个亡国的公主。”哈多妃伸手在秦含香的脸上一画,轻盈起身,嘴角一抿,道:“把她给本宫赶出荣王府!”
“是,娘娘。”婢女粉依的亮眸一抬,恭敬地应道,跟随在哈多妃身边多年,作为贴身的婢女,她可是深知主子的心思。
哈多妃不会要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作儿媳妇,更不会让一个亡国的公主嫁进荣王府。如今冰雪国已亡,秦含香已没有活着的价值。
粉依看了一眼秦含香,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给堂下的婢女们递了个眼色。
婢女们很快会意,蜂拥而上,架着秦含香,把她拖出了正厅。
“婆婆,别丢下香香。香香错了。”及笄之年的女子向哈多妃求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渴望。
哈多妃没有怜惜,她笑了,惬意的笑。一只破鞋,永远进不了荣王府的门,哪怕是公主,更何况是一个亡国公主。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那股高傲,那股仪态,让人生畏。
“娘娘,奴婢有一事相问。”粉依目送秦含香远去,收了眸光,眉间生起一丝疑虑。
“何事?”哈多妃扬一扬长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含香公主的陪嫁侍从还在府上,该如何处理?”粉依轻轻地问,她似乎已猜到主子的心思。
“这个就要问王太医了,国亡了,还要那些侍从做什么?”哈多妃一边说一边递了个眼色给王太医。
“娘娘的意思,老臣明白,老臣这就去配药。”王太医拱手作揖,缓退而出。
斩草要除根,哈多妃下定了杀心,意在让王太医配毒药给他们服下。
“把喜堂撤了,王爷回来问起,就说含香公主以及侍从染上急性疫病,一并去了。”哈多妃淡定地说着,脸上流露出的是一抹傲意。
话分两头,秦含香被荣王府的婢女们带上了古木崖,一朵“红云”飘向了万丈深渊,那是红嫁衣上的一缕长巾
“婆婆,救香香。”秦含香的最后一声哭泣在空谷中响起,回荡,飞鸟闻之惊鸣——那声音凄凉、动听,久久不能散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