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大门,一股刺鼻的液化气味道从大门里面传来。母亲预感是准确的,母亲疯狂地拍打着大门。“鹏子。开门。开门呀,鹏子。”引得周围的邻居一起出来观看。“怎么了?怎么了?”。“我儿子在里面”。母亲没有看到我,但是母亲知道我肯定在里面。“翻墙头进去,出了事情我顶着”。母亲果断的央求着看热闹的年轻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几个年轻人还是跳进了院子。“屋里有人吗”母亲在外面从门缝内往里面焦急的喊。“客厅地上有人”。“门锁着,进不去”。“砸门”,母亲听到里面有人,更加的着急,使劲的徒劳的往墙头上攀着,跌下来站起来继续往上攀。“砸呀。快点”。
躺在了病床上,睁开眼是洁白的墙,我无力的挣扎,想站起来,但仔细一看,全身插满了管子。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我怎么在医院里?我出车祸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发生的一切。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我昏昏迷迷的又睡着了。睡梦中隐约的听到有人在喊:“醒过来了!醒过来了”。但是我想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又耷拉下来。
母亲最终还是没有攀上墙头,但是母亲指挥着众人跳过了墙头,砸开了屋门,救出了躺在客厅的我。全身一氧化碳中毒已经成了樱桃色的了,口吐白沫,呼吸微弱的我被送进了县医院。医院当场就开具了病危通知书。呼吸微弱,心脏跳动只有七八下的我被紧急的送进了危急特护病房。母亲发疯的求助着认识不认识的医生护士。“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但是医生还是默默的摇着头,默默地走开。死亡一步步的走近。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脏也突然停止了跳动。
“不,我儿子不能死”。看到了医生的摇头无助。母亲却出奇的坚强起来。转院,马上转院。镇定的母亲拨通了烟台大姐的电话:“琢玉呀,你弟弟鹏子出了一点小的意外,没有事,你不用担心。现在车往烟台哪里走。是转院去的。你马上请假。找熟悉的人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我跟着车马上就到。不用跟他们几个说。”
母亲做出了决定后出奇的冷静,有条有序的安排,给我的存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母亲没有太多专业的医护经验和水准,但是母亲作出的每一步都是准确认真而关键的。“车加满油了吗?氧气够不够?电击机呢?盐水吊高点。打开窗户,按压心脏。”不是医生不懂医学的母亲吩咐安排着一切。手忙脚乱的随车医生和护士,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才是医生护士。听从着母亲的安排。
烟台的大姐琢玉第一次听到了母亲的电话声。大姐学校办公室的电话和我们姐弟几个电话母亲是背的一清二楚。但是母亲从来没有用过。电话就是在关键的时候用,这一次母亲背下的号码成了用处。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大姐琢玉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电话中母亲说没有事,那就肯定是有事,而且不是小事,而是大事。大姐回忆着重复着母亲说得每一句话。
从县城到烟台最快也得两个小时,母亲说不用跟他们几个说,他们几个肯定是两个妹妹和双胞胎的弟弟了。大姐踌躇着,该给谁打电话呢?事情肯定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母亲不告诉另外的姐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心。但是人多了,起码有了事情也好有个照应,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大姐还是拨通了办事沉稳果断,交际广认识人多的二姐的电话。
大姐琢玉迅速的翻看查找着学生家长的通讯录。那一个是医院的呢?大姐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心急火燎。对了就是这个,大姐拿着找到的学生家长电话,跑到教务室请了假,坐上了出租车就直奔烟台最大的,治疗技术最好的毓璜顶医院。大姐匆忙的找到学生家长,气喘吁吁的介绍着自己就是老师,怕人家不相信,又掏出了教师证。一番忙活后,大姐就在医院的门口不停的张望,等待着鸣着响笛的救护车。
救护车在母亲的督促下是油门踩到底的跑,满头大汗的司机也不知道这个干瘦的老太太是县长他娘还是书记的妈,反正是严厉的不行。母亲一边摸着我的手,一边对着我耳朵讲话“鹏子,你醒一醒,一会就到了,我和你去医院。你别睡。妈在这里呀。鹏子,你看看,你睁开眼看看。是我呀。你妈。”也许是母亲的话语一直在刺激着我,我把伸向鬼门关的腿又缩了回来。
最大的医院,那个医院是最大的医院?烟台山医院,还是毓璜顶医院?“去毓璜顶医院”母亲一边低头关注着儿子,一边回应着司机的问话。烟台其实是有两个最大的医院。这两个医院其实规模大小都一样。但是听了司机的说话。母亲还是决定去毓璜顶医院。母亲想让玉皇大帝来保佑自己儿子的平安。老天爷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平常不信佛的母亲开始念起紧箍咒来了。
车在毓璜顶医院嘎然而止。大姐和早就等待多时的医生拥了上来。脑科,心电、呼吸专家在车门进行现场诊断。“一氧化碳中毒,马上导尿,送高压仓。”专家就是专家,在初步检查过后,马上作出准确判断。一根导尿管插进了我的尿道,剧烈的疼痛撕裂着我的神经。我排空了储存在肚子里一十几个小时的尿液,肚子不涨了,呼吸马上均匀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母亲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母亲想站起来,结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整整好几百公里的路程。母亲一直是半蹲着的姿态,蹲了一路。
“谢谢你,刘医生”。大姐紧紧的握着开始找的那名医生。“不用谢,我不姓刘,我也没有孩子在你那里上学。我姓孙。”孙医生指着自己胸前挂着的胸牌。“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我是医生,应该的。好好照顾病人,病人还没有出危险期”大姐这才知道自己找错了人。看看包里的学生通讯录是好几年以前的。
二姐也赶到了医院,在政府机关已是科长的二姐的确是沉稳许多。“什么事情?怎么回事?中毒,什么原因引起的一氧化碳中毒。现场呢?报案了吗?”二姐是领导。领导就是领导,领导有领导的水平,领导有领导的问题。大姐琢玉和母亲负责在医院里照看护理着我。二姐开始着手我一氧化碳中毒的具体原因,和报案等后续工作。这一切都是在我昏迷中人事不省的情况下完成的。
每天的高压氧仓治疗,治疗完就抬着回到icu。昏迷的我无意识的用手推开氧气面罩。实在是憋得慌。没有办法,大姐还是要上课的。快高考了学生紧,老师更是紧。母亲只好陪着我一起到高压氧舱里。有病了进去是治病,但是没有病进去就是受罪了。母亲的耳膜鼓胀,没有了意识的我死死抓着氧气罩,母亲流着泪和我抢夺。和死神作战。
我一氧化碳中毒,姐弟母亲都有疑问,但是谁也没有提,也根本不说。出事的当天下午,宋秀秀的母亲和宋秀秀也赶到了医院。大姐简单的询问了秀秀几句。宋秀秀前言不接后语。心眼雪亮的大姐有数了。给母亲递了个眼神,母亲和大姐走出了病房的大门。
“妈,别问了,也别说什么了,给领弟打个电话,别查了。”二姐领弟已经报案了。公安机关已经着手开始调查起我一氧化碳中毒的起因了。母亲火冒三丈开始跳起高来了。母亲痛爱自己儿子的生命高过自己的生命。现在我虽然喘气,但是一氧化碳中毒以后脑死亡的概率非常的大。即使是活过来了,也要留下后遗症。严重的就如同痴呆。母亲明白琢玉口中话的含义是什么。母亲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从来都是得饶人处都饶人的母亲这一回是不罢休了。“不行,什么事就是什么事。查清楚了再说。”母亲斩钉截铁的下定了决心。
小道消息开始在村里传播开来了:卢鹏自杀了,卢鹏自己打开液化气了。中国人的口舌传播速度的确比国外的无线电传播的快多了,短短几天的功夫,满大街上都是流行着同样的一句话。卢鹏自杀了,卢鹏打开液化气自杀了。甚至于也同样的传出来绘声绘色的描写我是如何的打开液化气,如何的自杀。。。当然传播消息最快,最精彩的还是钱永财的小舅子一家人。富海公司的倒闭让小舅子对我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公安局现场的勘察结果就是排除第三者作案的可能性。液化气点火开关上只有我和宋秀秀的指纹。也就是说,要么就是意外,我们两个不小心没有关严液化气。要么就是我真的自杀,自己打开了液化气。要么就是。。。。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作为海富集团的老总,渔业协会副会长的宋廉政连夜去了公安局找到了局长。大姐琢玉、二姐领弟静静地等待着母亲的意见。母亲是豁出去了,“儿子要是死了。谁该死也得死,都不用活了。”铁了心的母亲也在等,母亲在等待着我的奇迹,等待着我的苏醒。如果。。。。母亲不敢想下去了。一夜的时间,母亲满嘴的水泡。
整整四天的时间,我醒了过来。母亲坐在了我的床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憔悴的母亲头发又白了许多。母亲一直拉着我的手,用嘶哑上火已经变声的声音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呼唤我的苏醒。在父亲走后,母亲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任何一个孩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