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封了太医的嘴,因为今日的事情不能告知任何人,雪觞这个名字在宫中已经成为禁忌,若是在让已经安然无恙的雨月站在众人面前宣称自己中毒,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到时候说她信口开河是小,若是在添加个什么罪名在她头上,可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但他可不会就这样息事宁人,竟然胆敢将雨月变成这副模样,他定会叫那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但若那人真的是父皇呢?这种想法第二次出现在龙浩然的脑海中,可也马上就被他否定了。他相信他的父皇是个明理的人,就算有琴妃在一旁挑拨,也不会轻易就做出这种决定,更何况他已经同琴妃做了协定,以他对自己母妃的了解,琴妃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随时有可能陷自己于险境的事情。
“嗯……”雨月的一声嘤咛打断了龙浩然思索的线路。
龙浩然紧张的盯着雨月颤动的双睫,心中的期待溢于言表。他轻声的唤着,生怕雨月还没有真的清醒而惊动她。“雨月?雨月?”
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的心兰和素月听见雨月细微的声音,也凑上来细细端详雨月的变化。
雨月微微睁眼,任由光线将眼睛晃得只见一片白芒。她怔怔的看着床顶,不言不语。身体里的疼痛还未全部消散,中毒时的腹痛难当,解毒时的皮开肉裂,所有的一切场景都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令她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去体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想找人来救她,可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心兰和素月只是干着急,其他的人也只是作壁上观。既然呼救无门只是最终的结果,那她只有选自救,死马当成活马医,虽然不想这样形容自己,可是当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在想什么了。
在她残留的意思冷静与镇定里,隐约还记得从乌华那里学来的豢养的蛊虫,可是知道当时为止都仅有理论,实际并没有验证过,结果如何她不得而知。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死亡,当蛊虫钻进她的皮肉,撕裂的感觉逐渐消失的时候,无尽的黑暗开始慢慢的将她吞噬,仿佛生命中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过。她开口想要哭喊,可是释天擎的名字突然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恐惧蔓延,直至一口黑血从胸口翻涌上升,最后吐洒衣衫。
她真的害怕了,茫然不知所措,在捡回一条命之后该做些什么,欢呼雀跃自己的幸运,还是从此销声匿迹……她……到底……该怎么做……
“雨月,你怎么?雨月?”龙浩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主子?主子?你不要下奴婢啊!主子,你说句话啊!”心兰带着哭声唤着,素月顺着墙壁滑落在地,捂着头失声痛哭,仿佛雨月从将成为植物人一般不会再醒过来。
好吵,原本就已经无法梳理的思绪现在被吵杂声搅得更乱,这些声音震得她头痛欲裂,好难受,远比身体的疼痛还要令她不舒服。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雨月虽然想这样说,可身体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微微侧头,看向那些噪音制造者,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虽然雨月没有说话,但是她动作的身体和略微明亮起来的眸子已经租适宜在一旁焦急等待的人振作起精神来。
“太好了,太好了。”心兰终于忍耐不住任着泪水流下来。素月哭得更凶了。
龙浩然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无声的为雨月盖好丝被,静静的在一旁对她笑着,那笑容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再重要,或者说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你不用勉强,太医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多休息,一会就会好的。”!龙浩然在静默一阵后自顾自的说着,他感觉到雨月并没有因为中毒而留下任何后遗症,并且已经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她还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话,但至少雨月的眼神明亮程度已经多多少少可以说明一些她内心的想法了。
雨月听着龙浩然的话,意识逐渐清晰起来,目光流转,似乎令她想起当初在船舱是的情景。好像每一次她身临险境都是因为龙浩然的原因呢,雨月心里暗自好笑,难道真的有命理相冲这样一种说法么。虽然不知道这种说法的可靠性,但是龙浩然身边危险重重这倒是事实。
雨月再次尝试着发声,但是却仍然没有办法。她对着龙浩然反复的开阖双唇,试图告诉他自己想要说的话。
雨月的动作太过细微,龙浩然费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看懂她在说些什么,然而这却没有令他感到高兴。雨月竟然说要算了,她说“算了”,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她自己大难不死躺在床上,单就雪觞这个名字这件事就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已经不是雨月中毒这样简单的事情了,也不是雨月不计较就能算了的。
“这已经不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龙浩然郑重的开始向雨月解释:“你中的毒叫雪觞,是宫中的禁药,当今天下除了皇帝无人能用……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对你下毒。若是父皇,道理上说不通,若是其他人,那么雪觞的来历就值得怀疑。这件事已经关系到整个龙家的安危,你明白么?”
懵懂之间雨月眨眼,示意她明白了。
虽然头脑还比不上往日时的清晰,但是这种事情她早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甚至连宫变的情况都有想过,所以这件事如非必要,她也不打算再插手,就由龙浩然自己斟酌而定吧。不过话虽如此,龙浩然要怎么做呢?这毒药不是只有皇帝才能够使用么?若真的是皇帝要置她于死地,那么龙浩然会如何决定,若果是其他人,没有皇帝的允许有时怎么拿到这种东西的?雨月思前想后,这件事皇帝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可原因呢?她的存在应该不会影响什么才对啊,还是说就是因为龙浩然多了她这么一个弱点?
算了吧,在想也没有用,现在还是尽快将身体养好再说,不然就连继续豢养蛊虫的血液恐怕都要成问题了。她现在无法动弹,若是蛊虫得不到充足的食物,难保他不会冲破竹筒跑出来捣乱,那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还指不定会把这个诺大的皇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虽然不知道,不过到时候用哀鸿遍野来形容恐怕也是可以的了。
雨月合上双眼,准备小憩。
龙浩然读懂了雨月眼神所传达的意思,将空间留给她,自己出了卧室,留两个侍女在雨月窗前伺候着。
“主子。”招福匆匆忙忙的端着药晚回来,刚要往里进就被龙浩然拦住了。
“先搁着吧,她已经睡了,等她醒来再让心兰重新热一遍。”龙浩然回头超卧室的床上看了看,心中揪成一团。
招福将药轻轻的放下,对心兰交代了龙浩然的吩咐才有回道龙浩然身边伺候。
“招福,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龙浩然破天荒的向招福开口询问自己的对错。
招福慌了神,一向自负的主子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问其他来了。不过想到躺在床榻上的雨月姑娘,他就明白了,主子是在询问雨月姑娘的事,也只有雨月才能令他烦恼。“主子,这是对是错奴才可不乱说,可是主子,您看雨月姑娘不也没说什么么,所以呀,奴才猜想这对错还是要看雨月姑娘的态度……”他可是实话实说,不过他也有那么一点为雨月姑娘觉得可怜,不过只有那么一点,再怎么说三殿下是他的主子,为主子办事不能说闲话,不论是对是错都要照做,这就是他们做奴才的准则,也是他们的命。其实他的命算是好的了,能遇上三殿下这样的明理人,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奴才就是经常换的,还有二殿下身边的奴才,还不是小小年纪就跟着主子一起夭折了,所以他现在已经知足了。
“或许是这样吧。”龙浩然叹口气,他其实是很想知道雨月再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想到的到底是什么,人或事,他都很想知道,想问问雨月那里面有没有他,哪怕是他的影子也好,可是……就算是问,雨月也不会说的吧。
“主子,现在雨月姑娘没事,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招福点出了关键。
龙浩然嘴角微斜,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外说:“我一定要让那个人尝尝什么才是抽筋刨骨的真正滋味。”就算现在找不到幕后主使者,下毒的人在这皇宫,他的眼皮底下也是无所遁形,既然有胆投毒,那就一定做好了被他报复的滋味。龙浩然现在的表情阴森恐怖,深邃的眼眸像漩涡般要把人的皮骨连带灵魂一同吞噬进去,在深渊的最底处做着又无休止的挣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