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雪夜只闻雪花飘落声,偶尔会传来枯枝折断与簇簇雪团落下的闷响,位于并州费县西南象征权力地位的巨型宅院傲然矗立。
以轴心线最高处的主宅为中心,向东西南北高低错落有致地延展,在宅群的烘托下,主宅显得格外庄严厚重,几盏摇曳的风灯,在冷冽的寒风中幽暗凄清。
与外面的寒风料峭相比,陆淮清的书房温暖如春,两个中年男子盘坐在右侧的软榻上,神情十分专注,两个小童跪坐在伺候,为两人斟茶倒水,动作轻柔小心,生怕打扰到两个中年人下棋。
“宣清啊,你又要输了。”四十许间的陆淮清放下一子笑道。
陆伯清把手中的白子放了回去,道:“大哥下棋面面俱到,简直是滴水不漏,宣清自愧不如。”
“下棋如布局,心思缜密方可环环相扣,不会出现纰漏。”陆淮清若有所指道,说完挥手让两个小童退下。
两个小童自幼跟随在陆淮清身旁,对陆淮清的忠诚可谓不容质疑,当陆宣清见到大哥如此小心的举动,心中暗叹,大哥能坐上陆家家主的位置绝非偶然。
“宣清对这次大比武有什么想法?”陆淮清平视着比自己少十岁左右的二弟。
陆宣清道:“此次空出七个管事位置,一个执事的职位,我们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多占几个位置,以后才能有绝对的话语权。”
陆淮清呵呵笑言:“想打破三家执政的平衡,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坐在宗主的位子上,早已有人大为不满,若再在此事上又失偏颇,WWW.soudu.org只会成为攻击的把柄,你和下面的人说清楚,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和往年一样就行了。”
“难道大哥怕了京城与庆州那两个老家伙吗?”白面无须的陆宣清不满道,想当年父亲当宗主时,陆长鹤与陆平两人哪敢放肆。
陆淮清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笑道:“怕?你大哥从来没怕过谁,但不怕不等于鲁莽行事,懂得审时度势才是真豪杰。”
“大哥你放心,我把这事交给长风去做,他定能做好。”
“长风的能力有目共睹,用好了是个好帮手,这次执事的位置,你去安排一下,看能不能让长风顶上。”陆淮清话中还隐藏着另一层意思,陆长风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若用不好,会伤了自己。
“听长风说起,此次来参加比武的人中,可以说人员混杂,有两人竟然是庶子身份,被长风安排在风云楼的西院中。”陆宣清笑道。
陆淮清若有所思地笑道,“你让长风注意多注意这些人,把别人的人变成自己才能让对手防不胜防。”
陆宣清轻蔑道:“这陆江在京城的公子哥中还算号人物,可岳州来的陆子锋听人说前不久失足落水,还得了失心症,闹过几出笑话,陆平难道他不怕给自己丢脸。”
两人聊了一会儿,陆宣清离去。
…………
翌日,积雪足可浸没鞋跟,陆子锋与殷季两人童心未泯,在院子中玩起堆雪人的游戏来,不到几盏热茶功夫,院子里的下人纷纷加入了堆雪人的行列,不到一个时辰功夫,陆子锋他们堆起三个巨大的雪人。
不知谁找了几颗烧过的黑炭,镶嵌在雪人的眼中,三个雪人顿时活了过来。
陆江站在门口,即想一同去堆雪人,可又放不下斯文的架子,只能羡慕地望着陆子锋他们。
陆子锋用雪擦了一把脸,朝精神萎靡的陆江笑问道:“江少兄,昨夜睡得可安好?”
“子锋兄好雅兴。”陆江转移话题道。
“雪夜好眠,昨夜睡得好,所以才有心情堆雪人。”帮着殷季滚雪球的陆子锋笑道,他从陆江观望他们堆雪人的神态,便知道陆江属于患得患失的人,陆长风的安排肯定让他有了想法,所以才在他一搬进西院,就兴冲冲地来找他,企图找个同类诉苦一番,可惜自己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人。
“江兄,今晚我家老爷将在陆府宴请诸位,希望江兄能按时赴宴。”踏入西院的陆长风面带笑容,但语调却很冷漠。
“一定!一定!”陆江受宠若惊道。
陆长风朝旁边开着门的房间望去,见屋内无人问道:“子锋少兄呢?”
“子锋兄,陆管事找你。”陆江喊道。
陆长风顺着陆江的视线,看到了脸冻得酱紫色,混在下人堆中的陆子锋,眼中的鄙视之色更浓了。
“陆管事,有事吗?”陆子锋朝他们走来道。
陆长风把宴请他们的事说了一遍,再不愿在这院子中多呆一会儿,在他眼中,东院的公子哥儿才是真正的斯文人,雪下煮酒吟诗,纵论天下大事,岂会像陆子锋般混在下人中。
陆子锋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今晚我们可见到宗主了?”待陆长风前脚刚离开西院,陆江忍不住兴奋道,仿佛只要见到陆淮清,他就可脱离西院这象征庶子身份的地方一样。
不忍打击他情绪的陆子锋笑道:“江兄不去准备一下吗?”
“谢子锋兄提醒,万一宗主问起什么来,我可不能失了礼节。”说完,手舞足蹈地走进自己的房中。
陆子锋洒然一笑,北狄人对正统可有着不可理喻的执着,像自己与陆江的身份想挤进他们的圈子,无异于要螃蟹直着走路一样困难,因为横行才是它的本性,即如北狄人的保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