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墙外,站着两位少年,陆子锋轻轻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年少时爬墙的经历如昨日般历历在目,不过幸亏得益于那时的经验,在此刻才显得游刃有余,惹得身后的殷季阵阵注目。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陆府前,再往前行百来步,便是热闹的安兴大街,街宽六七丈,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肆、钱庄、古玩店、药店、绸缎铺应有尽有,街尽头还有一间棺材铺,陆子锋惊奇地发现此时的夜市竟然如此发达。
陆子锋领着闷头不语的殷季在街道漫步,感受着古老气息的夜市,瞧上些稀罕玩意,少年心性的他便停足不前,细细把玩一番,与店铺的老板聊上数句,直到失去耐心为止,这一路逛下来,两人打发了大半个时辰。
夜幕低垂,风灯高悬。
离安兴街不远处的夜香街早已热闹非常,四处可见游人士子、商旅小贩、富家公子们的身影,当陆子锋置身于繁花似锦的花街中时,不得不折服于古人对青楼事业支持的那种热情。
花街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楼前风情四溢的女子们,频频向街上的男人抛着媚眼,在彩灯照耀下,单薄衣裙下的妙曼身躯若隐若现,神态简直妖媚致命。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殷季跟在陆子锋身后小声道,但很快堙没在喧闹中。
陆子锋颇有兴致地从姑娘们妙曼的身躯上扫过,有几个姑娘注意到清秀俊朗的他,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好个俊俏的少年,身材欣长健硕,凝视间气度沉稳内敛。
留意到姑娘们的神态与眼神,饶是胆大的陆子锋也被弄得起了羞意,最后不理她们诧异的表情,径直继续往前走。
回雁楼前,几个姑娘正在低声说笑,自古风流之地不缺嚼舌头的事,怕又是哪家公子昨夜在此一洒千金,引起了姑娘们的注意。
“晴天归路好相逐,正是峰前回雁时。”陆子锋想起这两句诗,不竟摇头苦笑,可惜这么好的名字。
进得喧嚣的花厅中,风韵犹存的老鸨卷起一股浓浓的香风从远处急速飘来,贴过身子半靠在陆子锋身上,目光流转嗔道:“公子爷,你且稍坐,奴家这就赶紧让姑娘们下来招呼。”
闻着浓浓的胭脂味,陆子锋不习惯地抽动着鼻子,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那汹涌的波涛中退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塞在老鸨手中,微笑着道:“给我沏壶好茶来。”
“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飞烟姑娘还是紫萝?”老鸨把银子紧紧攥在手中,厚厚脂粉下的脸笑着开了花,显然她会错了陆子锋的意思。
不理会老鸨热情似火的絮叨,陆子锋在花厅右侧的桌旁坐下。
一壶清茶,几碟素点,满楼花香。
“公子爷想要什么样姑娘,我回雁楼保管让你满意。”老鸨站在陆子锋身旁继续使劲地推销着楼中的姑娘,先前那一锭银子,让她生出可以从少年身上榨取更多油水的心思。
陆子锋眉头皱了皱,舌尖处传来一阵涩味,茶很粗。
老鸨见他皱眉,连忙止住话头,媚眼如丝地望着眼前俊俏的少年,深怕惹得财神爷不高兴,她心中暗想,若自己再年轻十来岁,肯定会亲自上阵把少年拿下,不过想想铜镜中眼角愈来愈多的鱼尾纹,她暗暗伤神自怜。
把玩着手中茶杯,陆子锋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谁?”老鸨生出一丝警惕,来青楼中的人鱼目混杂,她可不想沾上是非。
陆子锋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清秀脸上散发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道:“赖三,若你知道他在哪里?这锭银子就归你了。”
“不认识,公子你那锭银子还是自己留着吧。”老鸨原本因银子笑得开叉的脸瞬间缝合成一道冰冷的石墙,语气变得生硬无情,转身离去。
对她翻脸的速度,陆子锋心中那个恨啊,恨得他想把老鸨先前拿去的银两再从她手中抢回,那可是他全部家当的三分之一,但脸上依旧露着微笑,道:“只要你告诉赖三在何处,我有办法帮赖三洗清杀人的罪名。”
老鸨身子稍稍一顿后,丢下陆子锋与殷季两人,径直往楼上走去。
为探听到岳州城谁的赌术最高明,陆子锋甚至差点被棺材铺那个满脸憨厚,眼中略带奸诈的老头忽悠买下一口棺材,最后还是以三文钱的价格,才买到回雁楼的老鸨是赖三情人的消息,老头说她可能会知道赖三在哪里。
赖三曾在岳州城中风云一时,大小赌坊老板视他如蛇蝎,对他敬而远之,但在两年前一场豪赌后,他背上一场人命官司,为躲避官府的通缉,他从此在岳州城销声匿迹。
陆子锋喝着茶,思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当壶中茶水见底,他才回过神来,准备离开回雁楼。
去而复返的老鸨寒着脸道:“公子慢走,有个人想见你。”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子锋随她朝二楼南面的一间厢房行去,在转角尽头她才停住脚步。
老鸨领着陆子锋两人推门直入,房中简朴素洁,完全没外面的富丽喧嚣,几张浓淡得宜的山水画悬挂在墙上,屋中最显然的是画旁边挂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忍’字,字画大到遮挡住了半个墙体。
中置一张黑得发亮的长木几,旁边放着几个竹篾编织而成的小蒲团,右边香炉中几缕轻烟飘起,一股若隐若无的好闻香味飘散在空中。
“你找赖三?”一把阴柔的声音从竹帘后传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