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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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天穹上只有启明星闪烁出一点黯淡的光,薄纱般的雾气笼罩四野。

    从帝都费沙方向来的车队奔驰在公路上,四名着甲骑士开道,随后是一架两匹马拉着的通体漆黑的棺柩,上面覆盖着带流苏的棺布。车队中间是四辆奢华考究的马车,檐帘下魔法晶灯在快速的行进中不断抛出振荡的弧线。马车左右数十骑策马跟随,除了穿铠甲佩剑的骑士外,都着统一服饰,领巾上戴着相同徽章。

    这是一个送葬的队伍,看排场肯定来自某个显赫的五阶贵族家族。帝国的大人物们十之八九聚集在费沙度过他们的一生,一旦归于尘土,还是会不远千里扶棺回乡落葬。

    驾驭对马的车夫是个有三十多年经验的好驭手,行进速度虽快,还能保持搁放棺柩的架子车最小幅度颠簸,从帝都出发已赶了近五十里地,连上面覆盖的那块昂贵织物都没有多少移动。

    车夫忽然打了个哆嗦,一股彻骨的寒气从脖颈直灌入后背,他从腰间拿出扁平的酒壶来了口烈酒,心里嘀咕这鬼天气,分明已是初夏,早晚还是那么冷。烈酒入肚,胸腹一片火辣的热力,背后那点寒气却丝毫没有消散,反而扩大到四肢,马夫手指也麻木起来,差点抓不住酒壶。

    他诅咒了一声,活动了下手脚,同时略略转头,眼角瞥见原先好端端覆盖在棺木上的遮布不知何时翻转移位,一大半耷拉在尘土里。他连忙勒马停下,便要跳过车栏去整理棺布。旁边家族骑士见他停住便策马过来,看到不过是这么点小事,便在五步外停住不再靠近。

    车夫敏捷地跳到车架上,弯下腰去,突然,他在原地僵住,两眼大张眼珠差点爆出眼眶,嘴不由自主张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沉重的金丝楠木制成、早在前日便钉死的棺盖移开了一道缝,一只干枯的手紧抓住边缘,紫黑色的指甲几乎有半根手指长,中指上端端正正戴着一枚硕大无比的翡翠戒指,上面刻着三横两菱形徽记,和车夫领巾上的卡梅尔家族徽章一模一样。

    不等第二个念头进入车夫的脑海,他的意识便被一蓬血雾吞没。

    原已扑倒在棺柩上的车夫,向后仰倒,碰地一声掉在地上。一只黑乎乎的怪物蹲伏在棺柩上,眼睛的地方是两团碧火莹莹。

    附近的家族骑士这才发现情况有异,呼喝着策骑奔来。

    拉棺柩的对马打着响鼻嘶鸣起来,蹄子不安地刨地,尘土乱扬,最后索性歪歪斜斜地跑起来。但是还没有跑出几步,那只怪物已跳到它们身上,只见两马人立而起惨嘶着,然后萎顿倒地,轰然巨响中,架子车再受不起这种折腾,翻倒一侧,连带棺柩一起滑落。

    “怪物!”距离最近的家族骑士已经包围上来了。

    两把重剑闪电般兜头劈下。黑影一闪,两骑士勒马交错而过,砍了个空。

    怪物出现在丈许开外,从蹲伏之姿缓缓人立而起。只见一件黑色的大礼服,晃晃荡荡地挂在一具骷髅上,怪物抬起枯枝般的右手,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依稀可以辨别出骨骼外还是有一层薄皮包裹的,指甲上闪过紫黑色的光,一溜血正往下滴。

    兔起鹘落,前面这些事情不过发生在几次眨眼间。殿后的家族骑士首领已经赶到,他比一般骑士细心得多,首先便注意到盖身分离的棺柩里竟然空空如也,不由寒意直冲心头。

    “主神啊,那是吸血鬼,不洁和渎神的黑暗生物!”一个声音尖利地叫起来。一名穿白色神职人员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车夫尸体边,激动地挥舞双手大叫。

    这名本堂神父的叫声似乎引起了吸血鬼的注意,黑影一闪,数丈距离一跃即至。神父抓住脖子上的银十字架向前一推,十字架亮了起来,吐出淡淡乳白色神圣光芒,吸血鬼果然好象有点畏惧,避开正面,向旁边躲了躲。

    神父的神色虔诚无比,吟诵道:“主神说,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突然他的声音嘎然中断,重重摔落,右手还紧紧抓住十字架,原本光洁的银面赫然蒙上一层淡淡烟黑色。而静静躺在脚下车夫的左手正从他腰间血淋淋地抽出来。

    吸血鬼发出嘶哑如金属摩擦的一声叫,欢快地扑到神父身上,原先包着骨骼的薄皮下突然起伏起来,仿佛注水的皮囊,等起伏稍歇,那具骷髅似乎丰满了一点。

    家族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一时间没人敢踏前半步。他们有枪,他们有剑,他们不畏惧敌人,他们不害怕流血,但是面对未知的惊怖源自本能。

    骑士首领一咬牙,挺起长枪冲出。

    此时蓦然间天光大亮,一轮红日喷薄跃出地平线,万道金光迅速扫过索西特平原。正面对东方的骑士们顿时精神大振,等他们刹那间被扰乱的视线恢复后,发现吸血鬼和马夫不知去向,神父的尸体留在原地,承接了今天第一线阳光后竟然开始冒出一丝丝青烟,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