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方一杰也揉了揉太阳穴，wWw.摘掉了近视眼镜，两手在脸上来回搓了几下，做了个干洗脸的动作，冷静地想了想。
说实话，老朱、老何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跟报社记者混得太熟不说，一些大案要案全都是由他们捅出来的。就说上次早月区林业局副局长被乱刀砍死在家中的案子，市公安局到现在也没有破案，几个月过去了，连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事早就上了公安部网站，作为国内A级要案侦查，但警方目前仍然毫无头绪。
同时，此事经多家媒体披露（包括董沛所在的《神州时报》也详细报道了此事），现在早已震惊全国，市局不破案，就是给自己套了个大麻袋，“无能”的帽子甩都甩不掉，尤其是市局高层领导的压力十分大，到了公安部更是交不了差。当然，如果真的追查下来，老朱老何都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方一杰才猛然想到此事非同小可，要不是董沛挑明了这样说给他听，他至今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而董沛显然早已洞悉此事的轻重缓急，对这其中的内情似乎也已经了然在胸。方一杰此时觉得董沛的城府比自己至少深了十倍，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此刻，他心里的一些猜测还不是很确定，于是想在董沛口中继续了解。
方一杰问董沛，“老朱、老何能闯什么祸呢？”
董沛此时看方一杰的表情，像是在用眼角的余光看一个幼儿园大班的小屁孩：
“你说呢？”――他竟然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方一杰愣了一下，一时没说话。董沛接着开了口：
“跟你这样说吧，他俩现在这种做法，在警方内部是非常犯忌讳的，没查到他们头上还好，要是上面查下来，他俩会死得很惨！”
“那又能怎么样？他俩也不算犯罪吧。”
“嘿嘿……”董沛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是犯罪，但比犯罪还要严重。”
“那能怎么着？给他们判刑？”方一杰疑问很大，始终不相信这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具体怎么处置我也不知道，但是听我叔说起过，以前也有像他这样的人老给媒体爆料，后来被查出来后就被收拾了，人立马就消失了，家里人根本不知道咋回事，找也找不到，报案也没用，你想呀，被警方收拾的人，你上哪里找人去？”
……
操！方一杰吐了吐舌头，全身不寒而栗，也不敢多想，“真他妈恐怖”，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刚才睡着了全身发冷，还是听了董沛的话觉得发怵，反正是全身打颤，不愿意再往下想，于是他从桌子上拿了个柑桔，剥开皮就往嘴里塞。
这时董沛也感觉到了方一杰的情绪变化，接下来说的话好像是在安慰他。
“呵呵，你那么紧张干嘛？又查不到我们头上。”
方一杰讪讪地一笑，“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为了掩饰尴尬，方一杰递给董沛一个大桔子。
“吃桔子。”
“ok！”
董沛开始剥桔子吃，方一杰则一边吃一边尝试着听台上演讲的人说些什么。
主席台上发言的人是个彪悍的高级警官，五大三粗，满脸杀气，这时他说的几句话引起了方一杰的注意。
“我们警方与媒体应该是合作的关系，警方用执法力量抓捕罪犯，惩治恶人，媒体则用舆论力量口诛笔伐、惩恶扬善，为什么警察和记者的关系就是处理不好呢？――这边出现场的警员回来之后说，‘今天遇到几个记者，妈的！跟土匪一样，赶都赶不走，碰也碰不得’――那边采访完现场的记者回到报社也会说，‘妈的！今天在现场遇到几个傻B警察，跟他妈土匪一样，非要赶我走，什么也不说，问也不让问，照片也不让拍，拍了几张就要过来删照片，真他妈倒霉’……”
方一杰一听觉得十分好笑，而几百号警察的人群里早就一阵爆笑，这边仍然坚wWw.守在会场的媒体记者也一阵窃笑，看来大家对此都是有亲身体会的。
这名警官说的一点都不假，方一杰就有好几次在采访现场跟警察起了冲突，用小数码拍的照片硬是被警察当场给删除了，不给不行啊，人家都是拿枪的！
更可恨的一次是和刚子搭档的那次，在西平门南大街采访一起法国佬跳楼的稿子，刚子拿着佳能520D在19楼向下拍摄，伸出来的镜头被现场的警察发现了。接着警察对刚子围追堵截，封锁了好几个出口，逐层开始地毯式搜索，终于将刚子揪了出来，连人带相机都被押走扣在了公安分局，最后还是徐总亲自到警局把人给要了出来，照片全部删除了事，理由是刚子已经冲进了警方的警戒区（其实他不过是冒充楼内的居民混进去而已），有妨碍公务的嫌疑。
方一杰听了那警官杀气腾腾的一番话，又联想到董沛说的话，猛然醒悟到：
“董沛，你说市局这次年会邀请媒体的人过来，是不是跟这些事有关啊？”
“你终于明白了，哈哈，我算是没有白说，方大记者终于开窍了。”董沛告诉他，市局这次会议他早就看出问题来了，说得好听点是做个姿态给媒体看，说得简单点是想让媒体手下留情，说得难听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就叫“先礼后兵”。
方一杰一边听着董沛说，一边听着台上的警官说，随后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中午12点了，自己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唤，不知道市局有没有为媒体记者安排午餐。
就这样等待了一会，又有几名记者溜了出去，打道回府了。方一杰看到本报时政部的阿北还没走，心想陈主任也已经提前通知自己今天的会要开上一天的，而且将他的工作也安排好了，所以他倒不必着急离开，不如吃了午饭再走。董沛连早饭也没吃，此刻也已经前胸贴后背了，所以也想吃了饭再考虑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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