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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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董启起得早,张叔也起得很早,小商贩早起晚归,收入却总是入不敷出。

    远远的,张叔就看到了那三个人。三个人,三种人。文士,军卒,胡人射手。这个胡人射手他是认识的,这人叫段迷,箭法又快又狠。要说来倒也奇怪,这胡人不用胡姓,偏偏用wWw.了汉姓。若说他是胡商,有个汉人名字,倒不稀奇,然而他不过是一个猎人。

    文士距离小摊稍近的时候,无意间向他瞥了一眼,随后领头走了过来。文士走到他的跟前,用一种淡淡的,不经意的语气说:“老板,来些早点。”之后便和那两个人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这时才是清早,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而小摊上也只有这一桌的三个客人,所以,张叔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谈话。

    好像还是那个文士先开的口,“小兄弟,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随后是少年重重地“嗯”了一声,文士才开始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啊?”“我,我叫段迷。”口音虽然不正,但张叔依然可以听出那一抹笑意。

    “段迷,嗯,好。你的箭法是叫‘穿金’么?”文士的声音里也有了一丝笑意。“啊…这,唔,不,不是的。”很明显,这个年轻的神射手撒了一个谎,只是说谎话的时候太过于紧张,一时露出了大大的破绽。

    穿金的名号,张叔也曾听到过。那是一个胡人射手的名号。三十年,这个被称为“穿金箭”的神射手曾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因为他杀了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武林名宿,亦不失市井小贩。不过有一点相通,他们都犯了一条罪过,都惹到了他。据说,有一个号称“金锋刀”的人惹到了他,被他连发三箭,穿胸而死。当时据说“金锋刀”连躲两箭,最后一箭是以刀格挡的,却被一击洞穿,故有了“穿金箭”之称,箭法也因此得名。

    “不要撒谎,段小兄弟,你这分明是‘穿金’箭法,你的师父叫呼云天,对么?”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个军卒的,声音倒不似他长得那么高大,那么魁梧。

    “是,你们,什么事?”段迷见不能隐瞒,索性摊牌了。文士笑一笑,道:“我们是你师父的朋友的弟子wWw.。我,叫陆重,江湖朋友给我送了个诨名,叫‘碎玉手’。这位军爷呢,是神枪将军皇甫嵩,师承家父陆影啸。”

    “陆影啸?你是陆影啸的……儿子?”段迷有些难以置信。“正是,这位皇甫将军是他的弟子。你认识家父?”文士笑意依旧。

    “见过一面。好像是我十岁那年吧,他来找我师父的。还拍了拍我的头呢。”段迷嘴角漾起了笑颜。文士“嗯”了一声,张叔把早点端上来了。

    皇甫嵩点点头,又问,“你师父呢?可还健在?”段迷眼角掠过一丝惆怅,“师傅刚死不到一月,他让我,唔”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停了下来。陆重轻轻一笑,道:“让你?让你做什么呀?漏嘴了吧。”段迷无奈,仿佛那文士的言语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它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去做任何事。

    “师父让我去帝都洛阳,找袁府。”

    “袁府?”皇甫嵩的剑眉向上一挑,文士则缓缓的点了点头。

    “陆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到你赞同?”

    “赞同,当然赞同了。呼云天死后,段小兄无依无靠,去找洛阳袁氏是最好的选择。洛阳袁氏虽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对其门客还是很好的。”陆重轻轻的笑着。

    袁府?张叔在心底惊呼。若是自己能进了袁府该多好?若是自己进了袁府,老妻与那幼年丧父的孙孙此后便有着落了。

    陆重转过头,又说,“不过,你若是到了洛阳,千万别那么早去袁府。洛阳城内不久将会有一出好戏,此刻局势混乱,还是莫要这么早卷入的好。”

    段迷眉目一皱,问道:“怎么?”

    “如今,皇上已身染重疾,只怕将不久于人世。太子年幼,外藩权重,内宦乱政,更兼有各地郡守州牧手握重兵。难道,局势还不够乱么?”

    忽然,段迷发现,这个年轻的文士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然而他却无发说出。唯一能说出的是,这个年轻的文士眉宇间有一种凌厉的气息,段迷竟看着陆重发起愣来。陆重似是并不在意,只是与皇甫嵩一样,漫不经心的吃着早点。四个人各有心事,谁也不言语,一时间,静谧至极。

    猛地,陆重站起身来,道:“段小兄,我还有事先去了。这位皇甫将军正好也要回京述职,你们便一起吧。记住,进京之后,先别去袁府,去找我三哥,他叫曹操,住在太尉府,应该不难找。”

    文士出门后又转身回来,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向那老叟道,“忘记付钱了。这是二十两,您老回去开个小客栈吧,不要这样起早贪黑的忙碌了。”张叔竟也呆住了。

    那眉目间的一抹歉意,淡淡的青衫,不经意间眼眸里流露出的温情,以及嘴角的轻笑,此后几十年间,张叔没忘记过,段迷没忘记过,皇甫嵩,他也没忘记过。

    “段小兄,咱们还是先寻个酒家歇息歇息吧,从这里到洛阳,虽说不是特别的远,缺少不了风沙飞扬。养足精神,才能尽早到洛阳。”皇甫嵩走在街上,对段迷笑着说。

    “好吧,皇甫大哥,这,你可得多多指教指教我。”

    “指教你什么?”段迷咧嘴一乐:“当然是武艺,还有……”说到这儿,竟是嘟嘟囔囔了。皇甫嵩并没打断,只是含笑看着他。良久,段迷才续道:“还有汉话。”

    皇甫嵩哈哈大笑,“这是当然了。咱们可是挚友,要什么只管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随后,皇甫嵩目光远望陆重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叹道:四弟,为兄的对你不起啊。只怕,这一别,便是永诀。

    那眉宇间的一抹笑意,淡淡的青衫,不经意间眼眸里流露出的温情,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永远不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