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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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一大清早,安安就打电话来了,她急急地说:“小曼小曼你知道吗,杨远回来了,方稀准备结婚了。”吕小曼睡地迷迷糊糊的,有些没反应过来:“和谁结啊?”“杨远呗。”安安叹了口气,语气明显慢了下来:“小曼,你说爱情多奇怪啊,你说他俩结婚了能过得下去吗?方稀真是想不开,现在还这么年轻,干嘛非得吊死在杨远这棵歪脖子树上?!”

    挂了安安的电话,吕小曼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给方稀拨了个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下方稀现在的情况并确认了婚期。她们对杨远出轨的事都绝口不提,隐藏地干干净净的,干净地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会是埋藏在心里的暗伤吧,吕小曼想。

    放了暑假的谢辉整日无所事事,死缠烂打地跟着吕小曼上班。吕小曼去找医生的时候,谢辉就坐在候诊区等着;吕小曼去连锁药店跟进铺货进度的时候,谢辉就在大厅的休息区坐着。吕小曼问:“你不想家啊?”谢辉说:“想啊。”“想你怎么不回家呢?”“你又不跟我回去,回家了我会更想你啊。”“那你跟着我上班不觉得无聊啊?”“我要是不跟着你你就会觉得无聊了啊。”

    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吕小曼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幽幽地说:“谢辉,你毕业了就得走了吧?”

    谢辉把吕小曼的手轻轻握住:“你答应嫁给我,我就留下来。”

    吕小曼嗖得把手缩回来,瞪圆了眼睛说:“你这如果算是求婚的话,我可不接受啊。”

    吕小曼坐在茶馆里给安安讲谢辉这么个人。安安低着头一直转动手中的茶杯,通透的玻璃杯里,碧绿的茶叶随着水的波动不停地翻飞、旋转、跌落。安安说:“小曼,你想好了吗?谢辉没有车子,没有房子,没有钱。而且他毕业了很可能就走了。”安安顿了顿:“他即使留校了也就是个穷教书的,不能留校的话就是个穷当兵的,你还得跟着他满世界的跑。”

    吕小曼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反过来问安安:“物质真的那么重要吗?”安安冷哼了一声:“小曼,你别犯傻了好不好。这是什么年代了啊,你也不好好看看这个社会,谁不现实啊?以后你看着别人住别墅,你在贫民区租房子住;别人开宝马坐奔驰,你上下班挤公共汽车;别人可以在专卖店随心所欲地买衣服,你还得在街边小店跟人讨价还价,你心理还能平衡吗?”

    窗外法国梧桐的枝叶铺天盖地的生长,阳光从缝隙里斑驳地射到窗户上,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守着一篮杨梅在树荫下安静地等待顾客。吕小曼认真地想了想安安的话,可每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她无法接受安安的理论。

    这个世界很混沌,可是我们得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吕小曼觉得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一直很清楚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谢辉现在什么都没有,可是谢辉却是个可以依靠终身的人,而且他是个潜力股。起码吕小曼现在这么认为。

    吕小曼想到谢辉的时候心里很温暖。

    十这个夏天政府开始对医生收回扣的问题严抓狠打,正在风口浪尖上,医生对不熟悉的医药代表避如瘟疫。吕小曼几乎不到医院去了,打个电话把医生约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或者直接到医生家里去把当月应得的报酬结算一下就可以了。只是偶尔去找安安的时候,看到每个医生办公室的门上都钉上了“医药代表禁止入内”的牌子,总让吕小曼觉得想笑。因为这个牌子绝对不是写给医药代表看的。每个职业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哪怕“小姐”,存在着,必定wWw.是因为有它的市场需求。

    药店那边,“斯利安”已经在大大小小几十个连锁店上架了。只有一个叫做“马一龙”的连锁,合同一直没能签下来。当然这都是吕小曼的责任。刚开始和采购经理谈的时候,吕小曼觉得对方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好人,要的进场费也不高,就主动把一盒一元反利的底线给了人家。熟不知,人都是得寸进尺,得尺进丈的动物。吕小曼忽视了人性的弱点,所以谈判变地艰难而沉重,这让吕小曼觉得很是沮丧。不得已,吕小曼只好把她的顶头上司吴经理给请了来,结果还是没谈拢。回公司的路上,吕小曼说这事儿全怪我,我不该把公司的政策一股脑透露给别人,这应该是以后慢慢当条件用的。吴经理就笑了,一点儿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说,你等着吧,等“斯利安”在武汉风生水起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来找你的。后来吴经理的话一一应验的时候,吕小曼就想通为什么吴经理能当经理,而她只能给吴经理跑腿儿的问题了。

    由于全国医药市场的大环境,吕小曼等同于在这个闷热的季节放了假。清闲的吕小曼招架不住妈妈和谢辉双重要求见面的压力,最终答应带谢辉回家。

    真要见父母了,谢辉还是相当紧张的。去吕家之前,谢辉的废话一下子变得相当多:“小曼我应该穿什么衣服,小曼我应该拿什么东西,小曼你爸爸妈妈要是对我不满意会不会拿个笤帚把我往外撵啊,小曼你说我要不要先去理个发啊……”吕小曼只给了他一个建议,那就是穿着军装去,因为曾经在部队待了十几年的吕爸爸对军人有着特别的好感。

    不知道是军装的原因还是谢辉带去的手榴弹(酒)和炸药包(烟)发挥了它们应有的效应,从谢辉一进门,吕爸爸就表现地相当热情。吕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其实吕妈妈在此之前已经看过谢辉和吕小曼的大头帖了,现在见到真人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谢辉和吕爸爸你一根我一根的抽着烟,胡侃着当前的国家政策军队发展,吃饭的时候又换成了杯盏相对酒瓶往来,不亦乐乎。倒是把吕小曼不沾烟酒的姐夫一人晾在旁边,拘谨地像第一次上门的新人。后来,这就成了谢辉戒不了烟酒的借口,一提到戒烟戒酒,他就会说媳妇儿,事实证明,抽烟喝酒是人际交往的重要手段。

    谢辉给远在山东的谢爸爸谢妈妈寄了几张吕小曼的照片,吕小曼也算是简单地见过家长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