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府。北京。靖方殿。
北宋有三多：官多。多。都城多。
兵多且不说。反正北宋一遇流民作乱。一律征召进禁军。由国家养起来。到靖康年之前。国家的常备军竟达百万之巨。可想国家财政的压力有多大。至于官多。大宋养士百年不但政府机构臃肿地方上还有大量无实职的散官。就朝中而言。死的大宋朝就知道有多少宰相。
北宋的都城多也是名的。除了中央机关所在地东京开封外。还有北京名府。南京应天府。中京洛阳和西京西安三个陪都。
同东京开封的繁华不同。北京大名府规模很小。城市也不大。北京的设立更多时候是做为一军事跳板而存在。是真宗北伐时的驻所在。在北伐时。此城是宋军的辎重仓库和后勤中心。因此。大名府也是从那个时候才逐渐发展起来。
到庆历二年。大名府被建为北京。
到崇宁年间。大名府各州县总人口达惊人的五十六万九千人。
后来。因为北宋失去了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锐气。大名府失去了军事意义。地方上也逐渐萧条下去。又经过金两次入寇的大破坏。地方残破人口大量减少到现在。整个北京的户口也过三万多。丁口九万六千。
这个数据还是年初统计的。到现在估计更少。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城中还是看不到几个人。加上金人这段时间的劫掠夺。偌大一个城市静的可以听到雀鸟的叫声。
北京城中的宫城自比东京那座让宗望无可奈何的皇城小许多。宫城周长也不过三里但宫墙长也不过三百来米同现代地一个县政府一般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却是齐。宫中有三个大殿。靖方时巡庆宁三殿前后排列。也气势恢弘。
北宋民风庸懒。百姓多晏起要到后世的十点过懒洋洋起床。因此。现在的北京城静的有点怕人。
可是。就在靖方殿的这一片小广场上。几百个宋朝官员相互推搡。相互叫骂。热闹如同一菜市场。
今天是张邦昌登基的日子。一大早。宗望就将所有地俘虏赶到广场上。郑重地宣布这个特大喜讯。
宗望的演讲热情洋。大意是说他准备让老成|重品行高洁的。金国人民的老朋友大宋宰相张昌代替女真统治河北。一旦张大人登基称帝金国把河北各地转交给新朝管理并结为友好盟邦。世代做兄弟。现在好了。既然大宋的文武百官都在这里。三省六部齐全。也不用另搭班子。大家的官不变。以前的宰相还是做宰相。前朝的尚书依旧是尚书。今天这个大典一搞完。大家都回去上班吧。
当然。宗望在结束翻谈话后还是很自然地露出口中的森森白牙。若“不答应就斩首。如果今日的登基大典弄成。直接屠光整座北京城。”
说完话。仿佛是为了加强其威慑力。围住百官地金兵同时刀出鞘箭上弦。只等一声令下就将这群宋人杀个精光。
与此同时。驻扎进北京城的金人也开始分片区控制住街道。准备下手屠城。
对这些被俘的大宋"员来说。城中百姓地死活同他们也没一文钱关系。但脖子上地脑袋却是自己的。真人砍了也接回去。而且。先前宗望已经言明只要张邦昌的伪政权一建立他即率军北归。将河北移交给新政权。
听到这个消息。众官员都松了一口气。只恨不的张邦昌快些应允宗望。也好将金军忽悠走。反正将来大宋朝清算叛徒时只会拿老张这个首恶开刀。
即便有人自重身份。低着头沉默不语。但胆大的年轻官员已经开始骚动都将目光落到位于风暴中心的张邦昌身上。
张邦昌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哭成一团。他本就瘦小。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煞是可怜。他也知道这个皇帝做不。只要一点头就算是走上了不归路。因此。上一次在开封时他索性一牙。横刀自杀了。
但自杀这种技术活唯有凶勇狠辣之人才干的了。如张邦昌这么软弱的性格。必然自杀失败。而宗望也不会协助他被自杀。
现在的他只感觉浑身无力。只能坐在台阶上像女人一样啼哭。
哭声让宗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宗望的表情落到下面的百官眼里。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金人反复无常。如邦昌再不答应。说不定宗望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一个兵部地官员立即跳了出来。他也是气急败坏了。说起这人来也是倒霉。刚被提拔没几天就做了金人俘虏。官儿没做多长一路颠流离。有些打熬不住。他指着张邦昌的鼻子大骂：“相公。当初在开封推举你的时候你不快点死。你死了倒好。也算是留住了清白。现在却要拿满北京城的百姓和百官的性命来证明自己。你的名声也太值钱了。世上大奸大恶者莫过于你。还答应了金人吧。”
他这几句惹恼了百官中的一个人。“无耻！”一个年轻官员站了起来。走到那个兵部的官员身前就是一耳光。
众人定睛看去。却秦桧。秦桧晚年虽然专权。奸巨滑。但年轻时却是个热血青年。性格冲动。有地时候还有些缺心眼。见这个兵部官员如此无耻。顿时怒冲冠。上前就是一记耳光。连带着将张邦昌也骂上了：“张邦昌在上皇时执政日久。伐燕败盟之计。皆所预知。皇恩不可不厚。今日竟窥视神器。贼子尔！”
张邦昌固然被他骂抬不起头来。|个被他扇了一记耳光的官员也楞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号叫一声。上去同秦桧扭做一团。
众百官都乱成一团。地叫好。有的劝架。有的则小心地躲在一边。
场面地混乱让宗不住摇头这宋朝的官员还|是……找人把他们分开吧。”
一边看不住大笑的兀术喘着气笑道：“二哥别忙。我还没看够呢。这些宋朝的狗官战场上不行。内斗起来可厉害着呢！”
“宋人中还是有好汉的。比如张叔夜将军。”
“张叔夜死了。”兀术头也不地说。
“啊。怎么死了？”宗望大惊。问。张叔夜在大宋军极高。若能降伏。对宋人军心士气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未来的河北布局中。张叔夜是宗望内定的枢秘人选。
“绝食。”兀术回答说张叔夜在说让他出任伪政的枢秘使之后立即绝食加之他身的伤势本就严重。不两日就断了气。
“把张叔夜的尸体交给张邦昌吧。”宗望叹息一声。正要安排那边宋朝官员还在哄闹。
“宋官可恶。要么自裁。要么在里胡闹。就是不肯就范！”宗望心中突然有一股怒火熊熊燃起。眼前这群家伙这么闹。摆明了是装疯扮傻居心把这场登大典搅黄。
宗望大喝一声。“左右甲士。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用金瓜击死！”
两个金人卫兵冲上去老鹰抓小鸡一样将秦桧和那个兵部官员从人群中提出来。提着铜锤就要动手。
秦桧倒也不惧只是大骂：张昌。秦桧死后把我的眼睛挖下来挂在靖方殿的扁额上。让我看看你这个卖国贼将来会是何等下场。”
那个兵部官员面如死灰。不住大叫：“张相。张相。我可是帮你的。”
金人卫兵很不耐烦。加上女真人本就瞧不起这样地懦夫。提起金瓜朝他头上一砸。”一声。就像磕破了一个鸡蛋。
鲜血迸出一具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金人说杀人就杀人。顿时将宋官都震住了眼睁睁看着秦桧被按在地上。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看着秦大人就要被一锤砸死。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抓住那个正在行凶的金人脖望后一扯住手！”
“唐相！”众人这才醒过神来。齐声大叫。
原来。这人正是被俘地大宋宰相唐恪。
唐恪虽然专权。也一'主和。却不是胆小鬼。女真人实在太凶狠。就忍不住上前一把将那个女真人拖开。
可他这一抓用力过加上又留长指甲。竟在|个女真卫兵地脖子抓出长长的一道血痕来。当真是痛不可忍。
那个卫兵本是兀术的心腹。日常也骄横惯了。别人认的眼前这人是唐相公。他可不认的。在他看来。宋人都是一个模样。皆是待宰的羔羊。
当脖子上的疼痛传来。长年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提起大锤往后一甩。正好打在唐恪的面门上。
“啊！”不但所有的宋官。连宗望和兀术也都惊的大声叫起来。
定睛看过去可怜|唐大宰相一颗脑袋已经完全变形。整个面门都凹了进去。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唐相啊！”所有宋官都大声哭了起来。齐齐地向张邦昌跪了下去：“张邦昌。你究竟还想害死多少人呀？”
良久他才抹去脸的鼻涕眼泪站了起来。悲戚地叹息一声：“罢了……”
见张邦昌点头。众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宗望立即掏出早已准备好地劝进表。大声说：“既然大家都点头了那么。都在这张劝表上签字画押吧！”
众人都走了上来。一一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只侥幸逃的一命的秦桧冷笑着站在一边死活也不肯签名。当然。其他也懒的理他。
不过如此一来众官因为都在张劝进表上签了字。有把柄握在他人手中。在政治上也了污点。反倒是秦桧一身清后反更受大宋皇帝的信任。
很快。金人将张邦昌簇拥进大殿。喝令众人行三磕九跪之礼。算是为老张举行了一场潦草的登基大典。
在行礼的时候。张邦昌也不知犯了那股牛脾气死活不肯接受众人跪拜。只起身拱手面向西面汴梁方向。大声哭号。
典礼完毕。照例是大行封赏。各人的官职不变。前是什么官。现在也是什么官。不过。张邦昌提议所有地官僚都在"衔前加一个权字。意思不言自明：暂先这么着吧。
张邦昌还同众人说不打算用天子仪仗。也不立年号。
见张邦昌兴致不高。宗望也不便相逼反正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至于名号什么地却怎么重要。
于是。国号大楚的张邦昌伪政权就这么匆匆地建立起来从头到尾只用了一天活生生一出闹剧。
这个新政权现在只有一大堆宋朝官员。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一城一地。也没有一文钱地财政预算。
等宗望等人离开之后。已经是下午。金人也没给新朝地君臣准备午饭。殿中众人饿前胸贴后背。呆木鸡地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折腾了这么一天大家都累的够,。一直以来。众人都由女真人看押。可现在金人将他们交给张邦昌之后就来了个不管不问。这让习惯了听命行事的众官茫地不知何去何从。
门下侍郎吕好问轻轻咳嗽一声站出来。讽刺地对张邦昌说：“陛下。群臣又饥又渴。是不是可以散朝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声“陛下”吓的张邦昌一个激灵。猛地脱下声上那件非常不合身的龙袍大声叫道：“吕大人。我这个什么陛下是金人强迫的你怎么也来笑话我？”说又要哭。
好问见张邦昌已经哭的双目红肿。心中叹息。道：“张大人也是迫于无奈。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我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对啊。现在该怎么办？”众人见危险已经过去。不禁有些同情替罪羊张邦昌。
张邦昌见大家有谅解自己的意思。精神好了些。他苦笑着说：“各位大人。我也是被金人架在火堆上烤的。咱们且在北京里呆着。一旦宗望退兵。我们再大政还给大皇帝。我知道大家的饿了。可还有一事我要拜托大家。这北京城的''室都是皇帝陛下之物。千万不能损毁了。我再麻烦大家一次。看能不能写些封条把出宫门都封了。将来也好完整无损地移交给国家。”
好问等人都同时点头：“本该如此。”
于是。张邦昌带着众官忙了一个
|。才将大内宫门都贴上封条。上面写着：臣张邦昌谨
到晚上。宗望总算派人送过来十几桶猪食一样的东西。饿了一天。众人人也顾不的脏。吃的畅快。
接下来十来天。张昌都穿着便服躲在宫中不露头。除非金国使者前来。他才临时换上一身皇帝衣服。见了女真人。就一通大哭。金人对他本就有好感。又被他哭的精神崩溃。就由的他自己在宫中自生自灭。
其实。若张邦昌手没一点权力若就此甘心做牵线木偶。对宗望没有任何好处。依照宋金两国和议。到北京交割给宋朝还有一段日子。宗望正该在这段时间中帮张大人地伪政权招募一支部队。以巩固政权。
可是。这段时间宗泽和杨华大军囤于成安。给宗望很大压力。
双方的斥候骑兵在京和成安之间相互追逐。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因为和约关系。大都很克制。交战的规模也控制在十人左右。可因为杨华河东军这一年打出了赫赫威名。金军普遍患了恐杨症。队伍也骚动迹象。
宗望忙于安抚士卒。保障后勤供给线。自然也顾不上张邦昌和那群官僚。
金军士卒现在被杨华和宗泽闹的无法安眠。而且。各路河北军在的知北宋皇帝赵桓大行之后。都一改往日踌躇不前地态势。合力朝北京攻来。急于在未来皇帝赵构面前表现。加上女真人又都家。战斗力急剧下滑。宗望一看情形不对再在北京呆下去。只怕还真要被宋军给包围了。
于是。他决定立即启程回国。将北京和河北这个烂摊子扔给张邦昌。
这个时候。宗望这才愕然发现如果将北京扔给张邦昌。这个光杆司令可没能力守住这座城市。
在离开前地那一天上。宗望找到张邦昌。提出：“张大人。我明日就要率部北归。要不。我留两千精部队给你。也治理这个国家。”
张邦昌听宗望这么说。心中大急。对他来说。宗望就是一个瘟神。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他走自然是大过望。可如果他还留一支军下来。自己可就真的坐实了这个汉奸称号了。
他难地鼓起勇气。连连摇头说二皇子。我大楚好歹也是一个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外国驻军是坚决不能要地。否则。对天下臣民不好交代。
宗望闹了个没趣。仔细一想。真要留一支军队在北京。只怕女真士兵都不会答应。到时候。被点名留守军队非哗变了不可。金国部队大多由部族武装拼凑而成。有的人宗望也指挥不动。但若留自己的嫡系部队。心中却又舍不。
“罢了。”宗望叹息一声：“就给你留兵了可你拿什么守北京啊？”
张邦昌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我自己征兵。”
“哎。你可不是杨华和宗泽地对手。”宗望有些伤感。他拍了拍张邦昌的肩膀。有些动情地说：“一切小心。”
说完话。他从怀里出玉玺。塞到张邦昌手中：“张相。这是你们汉人地宝物。听说只要有这东西在手。就算是受到上天的庇佑。有此物在手你就算是正,继承了赵宋的法统。对你征招队也有帮助。作为老朋友。我能为你的也只有这点了。”
张邦昌接过玉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哭了半天。张邦昌又问：“二皇子。太上道君皇帝的事情你做何打算？”
“本打算等我军北归后就还给宋人的。”宗望沉片刻。说：“但是。我不打算履行这个诺言。张人。一旦你这边支撑不住。我就让赵佶在河间登基。来一个二帝并立。看宋人敢不打他们的太上皇。”
金国大军离开北京的那天。张邦昌也没带百官送行。众人都坐在宫中听外面一阵接一阵地喧嚣。整整一。女真人才走完。
待到外面安静下来。吕好问这才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欢喜地大叫：“女真人走了。我们自由了！”
“万岁！”众官都欢喜地哭泣起来。
“诸位大人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张邦昌大声说：“大家也知道我这个皇帝是被逼地。现在我也不了。还做我的太宰。现在。谁愿去康王那里跑一趟。献上玉玺。还政于赵氏？”
“我去。”吕好问忙走上前来。
“好。我马上写一封信给康王。劝他登基继位。”张邦昌提起笔来。略一思索。在纸上写道：
……
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循群情之请。裨赝神器之归。由康邸之旧藩。|我朝之大统。
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惟天意。夫岂人谋。
期中外直协心。同安定之至计。
……
很快。由吕好问领衔地投降队伍和权进队浩浩荡荡地从北京出发。朝相州走去。
此时。大宋皇帝刚驾崩。太上道皇帝被金人俘虏。因为没有指定太子。也找不到合法地皇位继承人。赵构若要登基。于制不合。而玉的出现。让康王的法统到世人承认。
如此一来。赵构继承皇位在法理和舆论上都已准备完毕。只差军方重量级人物宗泽和杨华点头了。
热情接待了吕好问一行人之后。赵构有一种酒醉后的愉悦。内心中。他十分感激张邦昌。很策略地应允。将来一但新君登基。念在北京众人是被金人胁迫的。现在又献上玉和北京城。不无罪。反而有功。新君想必不会追究众降官的变节行为。将来还是大用的。
站在相州城头。看着巍峨的太行山。手握玉玺。康王赵构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掌握中的感觉
“宗泽和杨华该来吧？”
这一年。赵构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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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稳稳站前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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