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出门干什么呢?”他自问自答:“黑暗里找男朋友,那会是正常的吗?”
“说实话,我现在不需要男朋友,”我有些不悦,我对男朋友这个词感冒。
“好吧,那不谈这个话题,想不想听个故事?”
“故事?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小女孩一样开心地叫起来。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画家,”他说:“我是说一开始他是个画家。”
我屏住气息,据艾茉莉说,顾横波一早不就是个画家吗?
我来了兴致。
“我给他取个名字,就叫A吧,好不好?”他永远和风细雨谦谦君子。
“好的,你无须再咨询我,直接讲好了,我在注意听着呢。”我盘腿坐到一张椅子上。
“A是个画家,他画的画实在是好极了,尤其是肖像,去掉那张纸或画布,那根本是活的。多年前他在扬州的画界很有名,甚至还在全国一个什么大奖赛上得了银奖。
不简单是不是?中国这么多人,十几亿呢,怎么就偏偏他得奖了呢。艺术家,艺术家啊。
在美国,当艺术家是往河里投石子――沉底,人家那街头,到处是踢得起的艺术家,简直比我们中国要饭的还要多。
在中国做艺术家,那是十分了得,相当于烟火升空――惊动并照亮四方,惹天下人仰头瞻视。
俯仰天地间,舍我其谁?
因此,A一路春风,有了一个在文化局的好工作不说,还成了异性哄抢的对象。
一路杏花村。
不消说,他自然是挑里头最出尖也就是最漂亮的了,wWw.男人们谁不是这样,是不是?于是,一个才子,一个佳人,不知羡慕煞了多少人。
中国的艺术家特容易把自己当回事,事事以自己的意志为中心,A尤其是这样的典型,他以为他前途不可限量,甚至连领导和他说话他都不那么恭敬了。领导渐渐明白了似的,什么也不说,他一心一意的画画,并不与旁wWw.人打交道。”
顾横波停顿了一会儿,不再说话,仿佛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说话,只听见风吹窗帘细微的声音。
然后,只听他叹息一声,开始继续。
“A的太太,前面说了,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她一向是A的贵重饰物??就她的相貌而言。
这是个新潮女人,性情却不清高,和许多人都合得来,尤其和领导,这是后话了,A也是后来才明白的。
这也怪A自己,老老实实的画点人像不好,或者干脆给各位领导的家属画上几幅满意的肖像,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他偏偏不,偏偏爱搞特殊,爱标新立异,这是领导的原话,搞那些人看不懂的前卫艺术,不简直是胡闹吗。
他的运气仿佛一下子被上帝倏然收走,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
以后的几年里,他漫说成功,连小小的得意都不曾有过。”
说到这儿,顾横波又停了下来。
我知道他在思忖情节,这个对他,显然是件痛苦的事情。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一个画家如何变成了今天的他。
我听见吧嗒吧嗒的声音。
“你在抽烟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是。”
“吸烟有害健康,你不知道吗?要是累了,以后我们继续讲好不好?”我柔声说。
“是不是故事不够动听?”他有些烦躁。
“不,非常吸引人,反正打动了我。”我轻轻地说:“我想将它记录下来。”
“那好,今天就这样吧,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带一下茉莉。”
“好,那再见。”
“再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