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实在太奇怪。然而来人没有主动做什么说明,孙一鸣也拿定主意什么也不去问他,直到他吃饱睡足了再说。食物和睡眠显然是这个可怜的人最需要的,绝不该在他身心复原前逼着他说什么。
他们一起吃这顿晚饭,话都是主人单方面说的,说的主要关于他自己,他的考试,以及他讨厌的女房东,这个客人就一个字也用不着说了,除非他实在想说――然而他显然没有话要说!孙一鸣把盆子里的食物拨来拨去,实在没有胃口,而对方却吃得狼吞虎咽。看着一个饿汉这
样大吃冷烧饼和抹辣酱的硬馒头,对于这个从来不知道一天不吃饭是怎么个滋味的大学生来说,真是一个新发现。他看傻了,心里在奇怪,这家伙这样狼吞虎咽会不会噎住!
但是思远的倦意似乎和他的饥饿不相上下。他的头不止一次不知不觉地耷拉下来,停止咀嚼他嘴里的食物。孙一鸣不得不轻轻推推他,让他把饭吃完。剧烈的饥饿和剧烈的睡意在这个人身上互相斗争,一方要压倒另一方,孙一鸣眼睁睁地看着,不由得又惊奇又害怕。他听
说过给一个挨饿的人食物,看着他吃是莫大的快乐,但是他从未体验过,绝对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只见思远大口大口地吃,大口大口地咽,活像一只饿兽。孙一鸣一时忘记了他的温课,开始感到喉咙里好像咬着了什么。
“我给你吃的恐怕太少了,老朋友,”等到最后一个烧饼吃掉,单方面在吃的一顿晚饭结束时,孙一鸣终于脱口说了一句。但是思远依然没有开口答话,因为他在他的坐位上几乎睡着了。他只是疲倦地充满谢意抬了抬头。
“现在你必须睡一会儿,”孙一鸣说下去,“否则你要累得散架了。我将通宵坐着温课,你可以睡我的床。明天你晚点起来,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然后我们看看该怎么办……想个好主意……你知道,我是很会出生意的。”他加上一句,想让气氛轻松一下。
思远还是保持他那种睡意蒙胧的沉默,但表示同意,孙一鸣就扶他上卧室去,同时为房间的窄小向这位准少爷抱歉,因为他的家活像一座宫殿。然而这位精疲力竭的客人没有感谢或者客气的表示,只是倚靠在朋友的手臂上,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衣服鞋子都不脱,一下把力气也没有了的身体倒在床上。一转眼工夫,他已经沉沉大睡了。
孙一鸣回到卧室门口,转脸还看了他一阵,但愿上帝保佑,不要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接着他又想,明天该怎样帮助这位不速之客呢?
不过他没有停下来多想,因为书本在召唤他,这次考试他非通过不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