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禾公司管财务的是一个高中毕业生。高中毕业生在上山下乡年代或许还算是一个知识分子,至少算是个知识青年,但现在不行了,现在的高中毕业生就算是“没有学历”。让没有学历的人来管一个相当于集团规模的公司的财务,也算是金美娟的一大创举。韩楚想,女老板固然比大多数男老板务实,不搞花架子,但是务实不代表将就,如果做什么事情都一切从节省出发,弄不好会出大问题。
韩楚问金美娟:“小刘有没有会计证书?”
韩楚问的小刘就是公司管财务的那个高中毕业生。
“没有。”金美娟实话实说。
“那么每个月的财务报表怎么办?”韩楚问。
韩楚担心,每个月送到税务部门的公司财务报表是一定要有公司会计师和法人代表签字的,小刘没有会计证书签字有效吗?
“我们另外有一个兼职会计师,专门帮我们做报表。”金美娟说。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问题,”韩楚说,“以前大约是为了避说,营业收入一向是做的很低,以至于公司财务报表上的总资产这一块非常小,现在如果以这个报表向银行申请贷款,恐怕难度比较大。你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你说怎么解决比较好?”金美娟问。问的非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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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楚想了一想,仿佛有点犹豫,吃不准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
金美娟见韩楚没有想好,也不催他。不但不催他,反而自己站起来去续水,仿佛是有意给韩楚一个更大的思考空间。这就是金美娟的细腻之处,不勉强别人。这种细腻让韩楚觉得蛮舒服。
金美娟在给自己续水的时候,回头问韩楚要不要喝点水,韩楚说不要,谢谢。
金美娟也是老板,但她与韩楚以前的老板不一样。以前的老板一定不会自己站起来去续水,以前的老板有专门的人给他续水,比如那几个接线生,总是不断地给主席续水,有时候韩楚在与主席谈问题,谈的时间长了,发现主席的杯子里没有水了,就会拿过主席的杯子,走到门口,将秘书间与主席办公室之间的那道门打开,将杯子递给秘书,然后马上回来与老板继续说话。秘书接过杯子后,以最快的速度拿去给接线生,什么话也不用说,接线生知道以最快的速度给主席续上水,或者换上上好的铁观音,重新给主席泡上一杯,然后给主席端上来。所以主席的一杯水常常要经过三个人的手,最后才由接线生将热腾腾的茶水呈上来。然而在君禾实业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君禾实业金美娟是自己给自己续水,不但自己给自己续水,而且她有时候还给客人倒水,就像现在,他问韩楚喝不喝水,如果韩楚说喝,她就会给韩楚倒上一杯,因为她现在就在冷热饮水机旁,饮水机旁边就有一次性的塑料杯。
“办法是有的,”韩楚说,“就是做两本帐。一本是给税务看的,一本是给银行看的。”
“那么审计怎么办?”金美娟问。
金美娟这时候已经回到沙发上。金美娟和往常一样,没有坐到自己的大班台上,而是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金美娟待客用的沙发可能就是待客用,金美娟大班台的背后也有一道门,门里面也是一个带卫生间的房间,如果金美娟中午需要休息,她肯定是在那个带卫生间的房间里面睡觉,不会在外面这个待客用的沙发睡午觉,倒是金美娟自己经常从大班台上面下来,坐到沙发上。韩楚经常看见金美娟从大班台上面下来坐在沙发上。金美娟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就会让与他谈话的人感到亲切,感到平等,感到热情。
金美娟待客用的沙发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一个长沙发,两个单人沙发。三个沙发围成一个“凹”字形。现在金美娟自己坐在朝里面的那个单人沙发上,韩楚坐在长沙发上,这样他们就挨得很近。韩楚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金美娟领口下面那雪白的皮肤。
“审计应该不成问题,”韩楚说,“公司财务报表的审计不是归审计局管,而是社会上的会计师事务所管,他们完全按商业方式操作。会计师事务所通常是合伙人制,其实就是地道的私营企业。除了树大招风的少数上市公司外,还没有听说什么报表审计通过不了的。”
“好,”金美娟说,“就按你的意见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