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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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白了,像什么画家的作画风格啊,用墨习惯啊,这些都是虚的。这是那些专家拿到台面上忽悠人用的,广大的古玩贩子们从来不会以这些鉴赏标准来做买卖。

    不是他们不愿意用这个,而是他们根本不懂啊!

    所谓的画家风格,除了明显的用墨方式,其它的一些细微差别哪里是一般人能够看得出来的?

    通常专家点评一幅画,都是有完整的套词的。写意的就说潇洒飘逸,用笔自如;工笔的则说严峻细腻,写实紧凑;老人画的就说苍劲有力,雄浑大气,女性画的则说温婉纽约,精雕细腻。

    在绘画界浸wWw.淫多年,对绘画有着自己的心得体会的艺术家或许真的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大多数的学者未必有这个功力,更遑论学识不高的小商小贩了。

    (这些话说出来,不知道我会不会被那些挂羊头买狗肉的专家活吃了?嗷呜!怕怕!)

    中国传统绘画,不管是什么立轴横幅册页手卷还是扇面屏风,所用的材质无非就是分做两个大类:纸本和绢(绫)本。不要跟我说什么画在瓷器木头鼻烟壶上,那些不在讨论之列。

    拿着一张绢本的古画放在你的面前,你要怎么样下手鉴定呢?

    那些整天挂在嘴上说看风格看笔法的,这里就不写了,网上一查一大把,要教就教实用型的知识。如果你真的有着像我爷爷那样扎实的鉴定术,该怎么分辨自然是不用多说了。现在针对的就是对画家甚至对字画都不太熟悉的藏友。

    古玩行里有一句老话叫“绢保八百,纸寿千年”。意思是古代的文人墨士认为绢和绫丝一类的书画地子只能存放几百年,而纸张则可以储藏千年以上。这句话有没有错我不敢下结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现在新出土或者是早已在世上流传已久的字画,元宋以前的绢本确实是非常罕见的。

    绢丝的耐久性比较差,远远比不上纸张的纤维结实。一般来说,有了上百年历史的绢丝,它的柔韧性早就消失了。新绢绫的表面很光滑,摸上去柔软细腻很舒服,可是流传了几百年的老绢却绝没有亮光,丝上的绒毛也完全退掉了。绢的颜色不但是绢面一致,就连绢丝里面也是一样的,这些特点是新绢很难很难做假的。

    宋代以前的绢本字画我就不提了,因为那都是百分之一千的国宝级文物,私下买卖是要被咔嚓的。砸在手上也卖不出去,要不就当传家宝,要不就捐给国家好了。

    宋朝的绢丝保存到了今天,肯定是不能用手直接去触摸的,因为早就已经被氧化变得枯脆干燥,一碰就要散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古代的绢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没有看过的话,可以到旧货市场的字画店去转转,重点看看绢本字画。

    宋代的绢匹织法都是单丝成列,就是说横向的丝线和纵向的丝线都是单丝的。别看宋朝的经济非常发达,可其实用在绘画上的绢绫还是比较粗的,横竖丝的粗细也不一样。到了中后期的时候就稍微好一点。

    历史总是要发展的,人类的技术也是越来越高超。元代的丝织物比起以前来说,有了很大的进步,绢丝的横纵依然还是单丝成列,可是现在的绢丝却比较细腻。

    到了明代,丝织物的织法有了改变。这个时候的绢本字画,绢丝纵向还是单丝,可是横向却变成了双丝了。而且这个时候的绢绫细腻精美,排列整齐,质地已经很优良了。

    最后到了清朝的时候,由于织机的改进,绢丝的横纵都是双丝了,之前沿用了几百上千年的单丝绢基本上已经绝迹了。

    这些都是对古代纺织有深入了解的人才知道,一般的造假者是想不出来的。知道了这些规律,对鉴定绢本字画基本上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要是有哪个人对你兜售元宋的绢本名人字画,可是绢本的丝线却是双丝,你想都不要想,肯定是假的。如果你还是要买的话,我只能对你无奈的竖起中指了。记得以前琉璃厂有一个外号叫张一眼的,对字画鉴定很有一套,只要是绢本地子的字画,拿出来只要一眼的功夫就能立辩真伪,其实他就是运用了我说的这个方法。

    中国字画地子的另一个主要部分就是纸本字画。这个要鉴定起来就比较复杂一些了,三言两语的讲不清楚,因为藏友需要对纸质很了解,经常接触过才好理解,要不然就听得云山雾罩了。

    其实鉴定字画的小窍门还是很多的。对用设墨啊,朱砂啊,印章啊什么的,有一些诀窍普通藏友和专家都没有留意过。而常年跟古玩打交道懂得这些鉴定诀窍的文物贩子,都有着各自的心思,一般也是不会轻易透露给别人的。

    园子里这么多的摊子,那天那个农民伯伯也不知道怎么神使鬼差的就跑到胡胖那里去了。也是活该他背运,碰到胡胖那丫见钱眼开的的主儿还有他的好么?

    一见到那些画,当时胡胖心里就乐开花了。虽然丫挺的没读过什么书没有学历文凭wWw.,可是终究是在古玩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眼力见识也不是吹出来的,身上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在这行混得出头?

    当时按照胡胖的估价,这本册页在市面上的价值应该可以卖到一万块钱出头。等到胡胖一通忽悠,结果仅花了八百来块钱就把农民伯伯乐乐呵呵的打发走了。

    后来胡胖拿着册子去找李延宗,两人仔细看过以后惊讶的发现,这本画的作者真事真不是盖的,水平对比我们开始的印象高出一大截,所用的书画地子也是上好的苏绢.根据这两年古代册页逐渐开始走翘的势头来看,把它定为两万块钱也丝毫不过分。

    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在潘家园做买卖,不怕没生意,就怕没好货。已经过了这么久,依着胡胖的商业小头脑,怎么会砸在家里这么久都没有出手呢!这倒是稀罕了。

    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三个人,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子身份的。一个西装笔挺的年青人手臂里夹着个黑色的公文包,小分头上的定型水抹得简直是闪闪发光,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跟他在一起的黄头发老外小声说话。

    由于说的是英语,内容是什么李延宗也不太懂。别看他是211工程出身,可是最差劲的就是英语了。让丫的做几道英语测试题还行,但要是用口语跟人对话,那就差老大一大截了。

    老外冲着年青人点点头,年青人便又冲着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秃顶点点头,秃顶就对着胡胖说:“你再开个价吧!老实说你的这个东西根本值不到这个价钱,都是经常逛园子的人了,你别狮子大开口。”说话的口气冰冷之极,不带一点感**彩。

    这个中年人又高又瘦,年龄虽然不算太老,可是脑袋上却已经没剩下几根头发了。不但中央不富裕,连靠地方支援的可能性也不太了。那个顶谢得真是,我谢谢他了!

    干巴巴的脸上挂着一副金丝小眼镜,看上去倒是挺有文化人的气质,只是半眯缝着眼睛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谁欠了他几百块钱似的。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李延宗也算阅人无数了。尤其是在超市里工作的这段时间,每天的人流量这么大,形形**的各种面孔什么人没见过?

    李延宗一直认为身为一个优秀的销售者,一定要能学会“以貌取人”。只要能够抓住顾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某些表情,再通过这些表情准确的分析出客户的购买心理,才能打蛇打七寸做到有的放矢,成功的游说顾客爽快的掏钱包。

    就拿眼前这位有着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的中年人来说,单单是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浓厚的书卷气,说他不是从事文职工作估计都没人相信。

    这种人在大学的时候李延宗就见得多了。比如像那些导师教授什么的,不管是平常下了课以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型的,或者是整天埋在书堆里做研究型的,还是一天到晚挺着个大肚子穿梭于各大饭局中应酬型的,他们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骄傲。导师对学生骄傲,教授对导师骄傲,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你一定不能扫了他的面子让他感觉下不来台。这一类人是最看重面子的,因为大学老师特别是教授这个身份头衔,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还是有着很耀眼的光芒的。

    瞧李延宗凑了上来,胡胖只当是没看见,不动声色的和秃顶眼镜男打哈哈:“一看您就是懂行的专家了。得,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算是交个朋友,以后多多光顾我的生意就成了。您给这个数就得。”胡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块?”秃顶眼镜男看了一眼胡胖,不紧不慢的说。

    胡胖笑着点点头。李延宗倒是真佩服他的胃口啊!让完价都可以卖到三百块,丫的给人开价多少啊?

    秃顶眼镜男扭头朝旁边的那个年青人使个眼色,表示这个价格可以接受。年青人立刻从公文包里抽出三大张替给胡胖。

    胡胖一看有点傻眼,望着秃顶眼镜男没接钱。

    秃顶眼镜男也愣了,见胡胖不接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要反悔,疑惑的说:“不是说好了三百块么?你要反悔了?做生意可不能没诚信。。。。。。”

    “我说的是三百块!”

    “没错啊!这是三百块啊!”

    我靠!胡胖一听彻底没脾气了,敢情丫的是个棒槌啊!这真是赖蛤蟆身上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外行人啥也不懂还愣装是专家啊!

    常年混迹在旧货市场中的人都应该知道,古玩行里的现金流量是很大的,相当多的藏品价格都很可观。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行里人习惯在交易的时候将100块钱说成是1块钱,1000块钱说成是10块钱;东西值300块,意思就是说要价30000元。这已经是全国各地古玩市场通行的行话了,除了新入行不久的雏儿,还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我说这位大爷,您老也睁开眼仔细瞅瞅啊!这东西三百块钱你上哪儿买去?抢啊?我说三百块的意思是说要三万块钱。”胡胖无奈的拿回册页。

    “三万块?”秃顶眼镜男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瞅瞅胡胖,好像意外的看到了哪个美女春光外泄一样哑然失笑。

    “你疯了吧?要宰人也不是这样宰的。你知道不知道这位是谁?以为我们没玩过字画吗?”旁边手里拿着大票子的年青人,见谈好的三百块钱人民币转眼之间就贬值贬成了朝鲜币,吓得大吃一惊,愤愤不平的嚷嚷起来。

    “低调!低调!跟你说了不要到处乱告诉别人我是博物馆馆长。”秃顶眼镜男大度的摆摆手,一脸满意的说。那口气,像极了某某厨子。

    胡胖瞥了那个死白面一眼表示鄙视。他一向觉得男人最引以为耻的,就是明明长着男人的宝贝,却偏要作着女人的打扮做着女人的动作,大老爷们的脸都丢光了。

    虽然这个现象越来越有流行的趋势。

    “我就说嘛!一看你的那个。。。气质就不一样。”胡胖是个标准的生意人,脸皮的厚度早就已经磨练得跟天安门的城墙有得一比了。“您看您是那个博物馆的馆长,那百分之一百是跟文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了。没得说的,我最佩服的就是像您这样的前辈。凭您的眼力您说句公道话,就我这册子向您要30000块钱过分不过分?”

    “何止是过分,简直就是犯罪!”

    ......!!!

    “小伙子,我拉过的屎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当奉承我两句我就真找不着北了?”这句话说得有水平,噎得胡胖直吃鳖。博物馆馆长挺着腰杆倒背着手,大方的说:“你再说个价吧!只要不太黑了,我就给你做成这笔生意。”

    “我还能说什么啊!要不您开个价?”胡胖撇撇嘴,表情很是不屑一顾。

    “这样吧!你们小商小贩的每天出来摆地摊也不容易。而且说实话,这本册子做得确实好,也算是仿到家了。就冲这个,我再给你加100块,400块钱咱成交了。”

    “等等等等!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错!我说400块,再往上叫可没那个可能了。”

    “我没说这个,钱的事先放一边。你说我这东西是仿的?你哪只眼睛看出它是仿的,你这跟我开玩笑呢吧?”一听馆长说册子是假的,胡胖几乎跳起来骂街,这分明是在侮辱他的眼力啊!胡胖气愤的说。

    看到胡胖急了,馆长也不在意,慢慢悠悠的说:“行了行了!别跟我这装了。你蒙蒙别人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在我这个老家雀面前耍什么花胡稍?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何必嚷嚷这么大声让大家都知道,小青年真不会做生意。”

    一听这话,不单是胡胖,连李延宗都有点小狐疑了。

    这个老家伙这么肯定东西是仿货,难道真是他俩打眼了?必竟人家可能真是什么馆长,论眼力应该是不会差过他俩的吧!那天从农民伯伯那里收过东西后,李延宗都奇怪到了现在这种时代,以古玩收藏的名气和经济利润,还能有这么大个漏给自己捡?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

    这一往那个方面想,就越想越不对劲了。

    李延宗给胡胖瞄瞄眼,让他弄清楚怎么回事,今天可能遇上真佛了。他要是真有本事,这个朋友一定要交上,将来对自己肯定有莫大的好处。

    馆长拿过册页左右翻了翻,斜觑着眼懒懒的说:“自古这个画仕女图啊,那都是在很直观的反映那个时代生活的真实情况。画家在画画的时候,注重写实,仕女们的脸型饱满体态丰腴,气质雍容典雅,就是为了展示她们的华贵之美。正所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指的就是这个。”

    这段话说得不错,可是每个时代的绘画都有自己的特点,貌似不能一概而论吧?

    看没人接茬,想是大家都在认真听馆长的解说,这让馆长很是满意,继续摇头晃脑的说:“就拿你这本册页来说吧!很明显,上面画的是明装的宫女,那就本应该是明朝的画家画的了。”

    “你怎么肯定就是明朝人画的?”李延宗忍不住问道。

    馆长看了看他,估计是对李延宗突然打断他的话有点不爽,微微冷笑一下,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古代人画仕女图是为了反映当时真实的生活情况,你没有认真听吗?图上的女人身着明装,不是明朝的画家还难还是宋朝的?这明代的仕女图是历代仕女图发展的颠峰时期,讲究的是唯美主义的写意风格,仕女们文雅恬静,举止言谈间无不显示出潇洒飘逸之感觉。

    再看看这本画册,画面工笔写实线条呆滞缺乏灵气,上面的仕女一个个愁眉苦脸哪里谈得上潇洒两个字?简直是俗不可耐也!明显是后人仿制之作。像这样的小地摊子上能有什么好作品?我看整个潘家园都找不出几件真品,哪里能跟我的博物馆相提并论。如果这本册子是真的文物,价格怎么会是你这样练摊的小本买卖能出得起的?都是骗骗外行人的钱罢了。”

    哎呀饿滴神呀!饿滴上帝以及老天爷呀!

    李延宗和胡胖越听越觉得不可思意,听到后面简直是面面相觑骇然不已。馆长就是馆长啊,思维能力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揣摩的。说话如此武断,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他奶奶的,我要是开了家公司聘他来当采购经理,不赔得哭爹喊娘当内裤买米就出鬼了。

    看到这位馆长还要絮絮叨叨唧唧歪歪下去,李延宗和胡胖又好气又好笑。

    瞧这情况这单买卖十有八九是做不成的了,胡胖怕他再叨叨下去要把潘家园管理处的人招来了,赶紧使个由头把那三位佛爷哄走了。看着好心传授两人古玩知识,却被两人轰走的馆长三人行渐行渐远,胡胖真是欲哭无泪。

    李延宗接过画册翻了几页,笑着说:“这东西怎么还在你手里捂着呢,打算留着晚上YY用啊?”

    “你这不扯呢嘛!你对着这些仕女图也能YY得起来?我靠,你丫也太强悍了。”胡胖指着册页里的仕女们挤眉弄眼的贼笑。

    这中国书画里的仕女不比西方的素描和油画,在作画者的那个年代,对男人而言也许是很养眼的美女,可是按照现代人的审美观来看,还真是不咋地呀!

    李延宗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胡胖,对他说:“只要这笔买卖做成了,那东西转手就是二十万啊!”

    “你丫挺的真不够哥们,有这好事那天怎么不说?还藏着掖着。不成,赶明儿我还得去那屋子一趟,我也弄他十个八个的来。”做买卖的就是做买卖的,见到有利可图,胡胖的两只小眼睛霎那间就变得精光闪闪了。他哪里知道李延宗幼小的心灵从那天开始受到伤害,直到现在还没有痊愈啊!

    出来大半天了,李延宗和胡胖正聊着,德子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来。

    自从年前他们哥们几个聚过一次,这些天都没再联系过,这还是之后他打来的第一个电话。“李哥,我好命苦啊!我现在在医院里,我出车祸被撞了。”

    李延宗一听吃了一惊,不过转瞬就回过神来,笑着说:“你也真够衰的。你丫是被自行车撞了还是被滑板车撞了?”出了车祸还能有空想着给自己打电话?这也太牛B了!

    “哎呀!我是说真的,我真出车祸了。”

    “你个衰鬼,咋回事儿啊?”

    “是这么回事。。。。。。”

    德子絮絮叨叨的把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延宗,敢情他还真就出了车祸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