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开始变暗,夜晚的深山是很危险的,虽然刚才的药可以暂时压制子颛身上的毒,可如果再找不到休息的地方,那就危险了。
白素秋皱眉看着越来越浓密的树林,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这块地方她也不曾来过,似乎已经是南山的深处。
潺潺的水声从前方传来,白素秋心中一喜,扶着子颛朝水声的方向走去。
“子颛,坚持一下,我听到水声了。”
子颛点头,身子已经有些撑不住。
穿过高低不平的灌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并不算宽的河流。
与此同时,白素秋看到了在河边垂钓的蓑衣人。
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让白素秋心生戒备,不知是敌是友,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子颛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
怎么办?
子颛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拱手道:“这位先生,我们在这里遇见匪徒,不幸受伤,是否可以请先生让我们暂避一下?”
蓑衣人沉默不语,半响,他开口:“能进到这里也是有缘人,罢了,我就帮你们这回。”
声音死气呆板,却让白素秋微微一愣。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不、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啊……
“跟我来吧。”蓑衣人起身,拿起身边的篓子在前面带路。
白素秋扶住子颛跟在他的身后,三人左转右转,最终在一间木屋前停了下来。
木屋坐落在林间的一大片空地上,简单却也精致。白素秋将子颛扶到屋内的床上,蓑衣人已将新的绷带、药和一盆水放在床头。
她将药瓶在鼻下闻了下,是上好的金创药。
解开之前临时绑上已经浸红的绷带,她将他的衣衫褪了下来,伤口依旧在流血。
白素秋浸湿了布子,仔细地清洗起来,差不多之后,她将药瓶取过来,低声道:“会有些疼。”
“没关系。”
“稍微忍一下。”药被细细的摸在伤口上,不愧是上好的金创药,比一般伤药的效力好了太多,伤口几乎都不太流血了。上药之后,白素秋将绷带在他肩上多缠了几圈。一切做完,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脉象已经比刚才平稳不少,看样子药力已经生效,虽然只能暂时抑制毒性,但却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找些草药煎上。”
“好。”子颛在床上躺好,对她一笑,“放心,我没事。”
白素秋将木屋的门掩上,看到蓑衣人背手站在屋外。
“多谢先生相助。”她对他微微一福,眼神却落在他被斗笠遮盖住的脸上。
“不用。”蓑衣人转身,“那边有不少治箭伤和解毒的草药,你可以随意取用。”
白素秋不动,沉默半响,缓缓道:“先生,素秋有个不情之请。”
蓑衣人依旧背着身,开口:“何事?”
“先生是否可以将斗笠摘下来?”
他的背明显一僵,随即道:“山上野夫,容貌丑陋,怕惊吓住小姐。”说罢,转身要走。
“表哥!”白素秋追上去拉住他的蓑衣,“你是表哥对不对?”
不光是声音,连身形都与她的记忆相吻合,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表哥,如果你不想让别人认出你来,你至少要将声音变一变。”
蓑衣人沉默许久,抬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下,乌黑的长发倾斜而下,“你那时还小,我想你应该已经不再记得。”
白素秋叹气,“你太小看我的记忆。”
承祁转身,俊美的脸庞上是她熟悉的笑容,“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的记忆如此之wWw.好。”
“表哥,你不是……”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在战场上战死,但迁葬的时候她是在旁边的,死而复生?怎么可能?
“那只是易容术。”承祁淡然道,“先王听信谗言,认为爹功高盖主,所以那一战先王没有派兵支援,想借助领国除去爹和慕容军。军师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我易容之后,秘密送出,出来之后,我便去找了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国主。”
“国主知道表哥你没死?”
“是。”
“那你为何在这里?”
“对于所有的人而言,我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再出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才会在这里。”
“可是……”白素秋皱眉,“姨母很想你。”
承祁的眼神有些黯淡,“我与娘亲恐怕已无法再见了。”
“可……”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素秋突然感觉颈间一痛,神思模糊起来,只觉得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意识缓缓消失,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子颛歉意的眼神……
“承祁,你让秋儿知道的太多了。”子颛抱住昏倒的白素秋,神色有些复杂,“她知道太多对她不好。”
那句秋儿让承祁皱起了眉头,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难道……
“承祁,那件事查的怎么样?”
神思被拉回,承祁垂下眼睛,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已经可以确认了。”
“真的是因为敬贤母后?”
“是的。”
“没想到。”子颛将白素秋横抱起,转身进屋,“我会告诉皇兄的。”
承祁沉默的看着子颛的身影消失在屋内,低声喃喃道,“对不起,秋儿。”
“表哥!”白素秋从梦中惊醒,“不要走!”
“秋儿!”子颛握住她的手,神色关心,“还痛吗?”
砍在她颈间的力道虽然不重,却也不轻,直到现在她的颈间仍留着一片红恨。
白素秋扶住自己仍有些疼的颈项,急道:“子颛,表哥呢?他上哪里去了?我要把他带回去,姨母在等他!”
“秋儿,冷静点!”子颛的手放在她的颈后为她轻轻按摩,“你冷静听我说。”
颈间的疼痛稍稍减轻,白素秋看向子颛,他只穿了中衣,脸色仍是苍白。
“子颛,你的身子怎么样了?”他苍白的脸色令她心中一痛,“你将中衣脱了,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子颛按下她马上就要解开他衣带的手,柔声道:“秋儿,我没事,你先听我说。”
白素秋半坐在床上,神色有些严肃,沉默许久,缓缓道:“是表哥的事吧。”
既然国主知道表哥没死的事实,那身为国主的左膀右臂的瑞王爷,怎会不知这件事?白素秋叹气,“表哥没死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表哥说的对,在百姓心中,他已经是个已死的人,慕容承祁已经不能再出现了……”
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子颛抬手将她的泪拭去,“秋儿,慕容承祁是死了,但你表哥却没死。”
“什么意思?”白素秋皱眉,慕容承祁就是她表哥啊。
“慕容承祁作为慕容隐将军的儿子已经在那场战争中去世了,他的牌位现在供奉在忠烈祠中,但是他作为你的表哥,却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娶妻生子,只是他不再是慕容承祁。”
白素秋攒紧手掌,贝齿轻咬下唇,“你的意思是说,他只要换个身份,就可以活在阳光之下,不用东躲西藏,不用提心吊胆?”
子颛微笑,“大体是这个意思。”
“真的?”
wWw. “绝不骗你。”
“那他现在……”
子颛抚摸她的发顶,“他现在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秋儿,这件事情不可再让别人知道。”
白素秋点头,道:“我明白。”随即嫣然一笑,“我相信你。”
她的微笑让他有些失神,那句“我相信你”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温暖起来,他拥住她纤细的身子,淡淡的荷花香气在鼻端萦绕,这令他魂牵梦绕的馥香,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使他沉稳的心跳再一次脱离了轨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