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初惊诧着回身,果然见得夜色之中,银白的月光之下,一缕亮紫的光芒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破月光,迤逦而来。
莲初惊讶得几乎叫喊出来,却被那宛若闪过一串紫色流光的眸子静静阻止,莲初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亮紫的身影,心下闪过清澈的问号。
银白月光下的紫衣少年,分明就是莲初之前曾见的那位。只是不知他怎地会突然来到了大宋的汴京,而且竟然就与莲初“偶遇”在陆玉宸的阆仙苑门前。
一见到那紫衣的少年,阆仙苑门口当值的看门人忙远远地招呼,神色之间满是殷勤和热络,“wWw.哎哟wWw.,静云少爷,您可算来了,小的们可是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莲初又是讶然一愣,浑然不知那紫衣的少年何时多了个“静云”的名字……
被称作静云的自已少年朝着看门人微微一笑,作势要从袍袖间去寻那拜帖抑或名刺,却被那几个看门人连忙拦住,“静云少爷,您我们还能不认识吗?苑中的酒席这便开始了,您快进去吧!”
静云淡淡一笑,轻轻握住莲初的手,坚定得不容拒绝地带着莲初走上前来,微笑着向看门人介绍,“这是绾思少爷,是我的……我的……呵呵……”
静云语焉不详的介绍,反倒引得看门人一阵了然的微笑,似乎这般男子暧昧地挽手而行,是这天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但不奇怪,反倒只有这样才更是适合阆仙苑的客人……
看门人就势向莲初一揖,嘴上很是恭敬地问候,“绾思少爷,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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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便这样登堂入室。
月色,从一道道的拱门间筛出明昧的间隔,莲初被静云握着手,懵懵懂懂地穿越月色而行。
待得来到两道拱门之间的幽深地带,莲初慌乱地甩脱了静云的手,将自己的手紧张的握在胸前,鼻尖上沁出微微的汗粒,“乌云特勒,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你在跟踪我吗?你怎么又会变成了什么静云少爷?”
乌云特勒艳紫的袍子,纵然在无光的幽暗地带,依然漾出一片潋滟的光,一串紫色的光芒在他眸底氤氲流淌,“怎么?这大宋的汴京只允许你这高昌回鹘的贵人来得,就不许我这平民百姓来得吗?我为什么要跟着你,难道你是我文定的妻子,我非要千里追踪逃妻不成吗?至于我的名字……既然身在中原汉地,自然要入乡随俗,取一个汉人的名字,这总不为过吧……”
一番回答,滴水不漏。又恰到好处地揶揄了莲初,让莲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莲初一跺脚,“好吧好吧,你有你的理由,我也该谢谢你帮我进来。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就当谁也不认识谁,我归还了笛子就走,你别跟着我啊!”
静云悄然一笑,紫色的流光从他眸底缓缓飞出,“好啊……不过,莲初你要记得,你此时的名字叫做绾思。今夜的宴请名单中可没有莲初这个名字,你可千万别说走了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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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斜斜瞥了静云一眼,便拔脚向前走去。
静云站在无光的幽深之处,闪着紫光的眸子静静地目送着莲初的背影,看着她穿行在银白的月光里,纯白的衣袂飘飞如瓣瓣清莲,轻旋曼舞。
静云静静地笑了,那一抹仿似也散发着紫色光华的笑,在无光的幽深中,显得格外华丽而媚惑。
见那白色的身影走远,静云从站身的幽深处转出身来,亮紫的袍子重新沐浴在银色的月华之下,紫色的光华倏然闪现,像是夜的神祗,俊美而又诡异。
静云也拔腿向前走去,却并不是如之前所说,要与莲初各走各路,而是就是直直朝向莲初走去的方向,直直朝向莲初那白色的背影。
是的……之前是答应了莲初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答应了却未必一定要做到……
尤其是与莲初相关的事。既然早就跳脱了规矩,那么任何的承诺就都早已经毫无意义。
这些事,人力已不可为,或许只能听从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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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循着笙歌笑声向前走去,穿过几重拱门,终于停步在了一处花园模样的庭院里。莲初环顾四周,不禁微微的愣怔。
院落之中,处处亭台楼榭,每一处都极尽小巧雅致。画楼高起,飞廊横跨,纱幔轻卷,珠帘叮咚。
莲初极目所及,全都迥异于自小见惯了的高昌回鹘的景致。即便是父王亲自为母亲修造的、按照中原江南的规制的别院,比起来此处所见,依然显得粗糙了许多。
夜色微光之中,银白月光之下,院落中的亭台楼阁宛若铺陈开一轴水墨的画卷,浓淡得宜,错落合度,高高低低掩映在月色星光之下,淡抹浓妆,俏影初绽。
莲初忽地似乎了解了母亲的心,了解了她为何时时盯着那些水墨的画卷看个不停。虽然似乎不过都是同样的墨色画就,但是只需浓淡稍错,便会横生出悠远深邃的意境,似与不似、着墨与留白之间,给人们留下无穷无尽的想象余地。
余韵悠然,萦绕心怀……莲初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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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莲初忽听得院落中央的水榭之中,传来清越的吟唱之声。并无丝竹相伴,却韵律清雅,铿锵有致。莲初侧耳细听,分明似是有人执竹箸轻击瓷碟,用以伴奏。
清风徐来,池莲为开,串串清越的嗓音伴着点点飘动的飞花,越过水面,朝向莲初,轻轻飘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人间果有嗓音曼妙一如琴音者……
莲初抬眸,遥遥望向水面中央,清雅宛若巨大白莲的水榭,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微风徐徐,白纱轻飞,瓣瓣红莲横卧水中,仿佛都只为了衬托那独坐于水榭中央的白衣少年……
他在笑,幽深的眸子宁如黑夜,清雅的笑容宛若清莲绽放。一头长发披散在他白衣的肩头,只用一根白玉簪在头顶松松一绾。
他整个人几乎是斜卧在白色的矮榻之上,身边无数俊美少年簇拥,红裙的舞女鱼贯穿梭,缤纷的酒液在他的颊边映满琥珀色的流光……
他放肆地横卧而笑,抬起脸颊,轻含一颗俊美少年递过来的葡萄,双眸光彩流动,手执竹箸,轻击瓷碟,侃侃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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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宛遭雷击,呆立当场。
全然无法想象,这世间还会有如此妩媚的男子,明明一袭白衣清雅若莲,偏偏又将这世间最为纯净的白色穿出了妖娆的缤纷之惑!
身后,忽地传来几声击掌,那让莲初熟悉的嗓音再一次穿过夜色,轻轻响彻耳畔,“哈哈,玉郎,真是好品味,好情怀。想不到曹公当年一首豪迈的《短歌行》竟然能够被玉郎吟出了风月况味,更是作为今夜的压轴大唱。综观世间,恐怕也只有玉郎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吧!”
莲初的心重重跌落!
“玉郎”!原来这水榭之中,媚惑众生的男子,竟然会是自己踏遍千山万水苦苦找寻的人——陆玉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