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夙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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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雾气笼罩的天空,似乎可以落下泪来。水天站在大殿之上冷漠地注视着殿下的男子。墨色的发丝已经失去往日的光辉,余下的就只有空空的表皮。仿佛轻风一吹,他便会化作无数的灰尘随风而去。飒,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与神官相恋,你wWw.知道有什么后果么?

    殿下的男子依然沉默不语。自从那一日夙雪自他身边慌忙跑开以后,他一直都是这样沉默。纵使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也是如此。是心死了吧。任何痛苦也无法替代的心死。在这么多年以后,终于有人尝到了。水天叹了口气,收起所有的冷漠,轻轻地问他,你爱夙雪么?

    夙雪。男子蠕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来。喉咙里是沙哑不清的呼唤。是爱的吧。很爱很爱。就算说不出话,还是停止不了他对她的呼唤。这样的他让水天想起了几百年前的某个人来。深蓝色的头发,水一样清澈的眸子。她本不叫水天。却因为那个人,换了这个名字。

    去找她吧。趁她现在还没有忘记你。去找她吧。

    如此寂寞的声音在大殿的上空回响。水天挥了挥长袖。原本紧箍着飒的铁链顿时断成了两半。水天说,飒,如果你爱她的话,就带着她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就请你带她去寻找她的幸福。而不是和我一样,孤独地度过春夏秋冬。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男子不解的神情像极了夙雪。在嫏環阁,她也是这样问自己的吧。可是,什么都不能告诉她。不能带给她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这一次,若是再不说的话,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说了。

    因为……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

    瞬间苍老的水天,在这一刻没了往日的冷漠。她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等待着孩子平安的归来。嘴角浮起的笑是那么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沉浸。

    我会,给她幸福的。

    男子疲倦的脸在突然间变得坚定。水天点了点头,看见他远去的背影。多年未落的眼泪从眼角流下。

    飒,请原谅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

    一身白袍的夙雪被众侍卫团团围住。他们不明白,女皇陛下为什么下令处死大司命。然而,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一直淡定地注视着女皇。仿佛神祗一般孤傲。wWw.

    大司命,你可知罪。

    女皇陛下,您的母亲没有相信我的话,在六天之内死去。您觉得您能活过今天么?

    骤然冷下的气氛,带着些许苍凉。女皇从宝座下抽出一把匕首。三寸左右,却足以要了人命。银色的剑身被烙上了墨色的花纹。夙雪心下一紧,这剑下了咒。

    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女皇握着匕首没命地朝夙雪刺来。就算是一同死去,也是好的。

    可是,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从飒第一次为夙雪挡下棍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蓝色的衣裳,熟悉的眉眼,一切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地存在。他温热的血染红她素白的袍子。视线被血色染红,这个世界不再是如水般澄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开始变得陌生。

    我叫飒,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飒。

    夙雪,嫁给我吧。

    夙雪。

    ……

    夙雪。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我不要你死。你说过的,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我不要你死。不要——

    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

    无力落下的手臂,微微合上的双目。他是如此地安静,如此地静谧。是走了么?再也,不会回来了。

    夙雪。

    梦里是他低低的呼唤,看他望着自己温柔的眼神,看他对自己露出的笑,看他在满天星斗下亲吻自己的指骨,感受他平缓的心跳。

    飒。

    伸出去的手抓不住涣散的灵魂,他笑着的样子是那么地真实。紧紧地搂着他冰冷的身子。始终无法看他站起来对自己说,夙雪,不玩了。我们回家吧。

    飒。你是个大笨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让你受伤。一点都不想。为什么你还是那么傻。为什么。

    夙雪。别难过了。

    水天从身后环住夙雪的身子,死死地搂着她不肯放开。她将腕上的银镯取下,小心地套在夙雪的身上。就像在十多年前一样。

    她说,夙雪。从今天起,你便是凤羽皇朝的神官。至高无上的神官。

    水天。

    不要叫我水天。夙雪,叫我一声娘,好不好?

    娘。

    轻声的呢喃换来水天满足的微笑。她说,夙雪,你看得到么?你爹来了。那个除你以外,唯一一个当上大司命的人。可是他不爱我,从来没有。他只是利用我得到至高的地位。夙雪,我的女儿,你要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飒。请你,好好地活下去。

    浓墨似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辰。夙雪抱着飒不停地向前跑着。她的母亲,那个长发飘飘的母亲看着对面一身黑衣的男人,轻轻地笑着。莫测的笑掺杂了爱与恨。几百年的等待,仅仅为了今天的了结。

    碧色的水龙,如火的凤凰,在这一瞬间仿若离弦之箭直追对方。它们彼此的错过,谁有不看谁。穿透了二人的身体,止不住的血滋润着楠木制成的柱子。

    终于,结束了。

    这么多年的等待,这么多年的爱与恨,终于,结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