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漠，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
世界上最脆弱的就是记忆。然而那些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既然我只是一枚棋子，那么这一场棋局你赢了。赢在我相信了你，赢在肆意玩弄我的记忆。
可是你终究太过大意，你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我活着回去。我所失去一切，我都要一一追回。你知道的，我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哪怕你是饕餮，哪怕你像极了燎澈。
下一次相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会记住的。你，就是我的敌人了。
飞快的马蹄声在大漠里回响，不远处是以烯熟悉的叫唤。我举目望去，只瞥见一袭艳红。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着淡蓝色的血液。我费力地朝以烯的方向挥了挥手。
君上，梨鸢呢？她怎么没跟您在一起。
梨鸢？我抬头看着以烯沾满血污的战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已经干涸了的泪腺只觉得一阵生疼。以烯见我不想说话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细心地替我包扎伤口。
夙雪大人去找葑予小姐了，君上放心。若是梨鸢在路上走散了，我通知夙雪大人一声，让她一同找了。
不用找了。我动了动嘴唇，生硬地吐出这四个字。
梨鸢是不是惹君上生气了，君上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们，再也找不到她了。她已经化成这漫漫的黄沙了。她已经自在了，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了。再也不会寂寞了。
对吧，梨鸢。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吧，再也，再也不会寂寞了。
君上。
以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看着我俯下身子搂着漫漫的黄沙不想说一句话。我害怕，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扰了梨鸢的清静，害怕一说话就会打断梨鸢吹出的小曲。
你听啊，梨鸢在吹小曲呢。听啊，听啊。
我笑着望向以烯，看见她紧紧地捂着嘴，看见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她说，君上，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听见了，都听见了么？夙雪和葑予也听见了么？你们都听见了么？听见梨鸢流泪的声音了么？
君上，我们回去吧。
以烯擦干眼泪，扶我上马，一个人拉着马缰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我明显地感觉到在她的身体里还隐藏着更大的悲哀。
我说，伊木呢？
微微顿住的步子，以烯没有回头看我，声音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沙哑。她说，伊木睡着了。
我们，回去吧。
是。
以烯浅浅地应了一句，拉着马缰慢慢地走着。本就不宽的肩膀微微抽搐着。我裹紧沾满鲜血的战衣，看着她余留下来的脚步，感受着来自她的悲凉。这个一直掩饰自己脆弱的女子却在今天痛哭流涕。只是为了她的爱人，为了她的朋友。
被血浸染的大漠里弥漫着一种离别的气息，关于生与死的离别。那些在尼雅城墙上张望的人们，是否会失望地归wWw.去。那些等待儿子回家的老人，等待丈夫归家的妇人，等待父亲回来的子女，他们是否会无助地流泪，是否会埋怨他们的君主为何要接下战书。
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些战死的亡灵在我的耳边哭泣，似乎能看到他们蹒跚的步子，寂寥的身影。他们手持兵刃向我诉说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思念。他们是如此地寂寞，如此地孤独。而我却是造成这场悲伤的罪魁祸首。没有人愿意原谅我，包括我自己。
是拯救还是毁灭。
那个充满了未知的句子，那个笑容狡黠的男子。或许那日祭天之时就已经明了。如果神鸦没有吃完贡品，那么这一年将会灾害连连，战乱四起。
夙雪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吧，她只是不想说出来，不想带来不必要的伤痛。她无疑是聪明的，却也是最痛苦的。独自一人承担所有。就像慕絮一样。她们都是傻瓜，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全都是笨蛋。笨蛋。
被指甲划破的手掌忽然变得很疼很疼，鲜血从指间流下一片冰凉。以烯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她说，君上为什么你老要伤害自己。为什么不肯把痛苦说出来。我们都是朋友啊。
我们都是朋友啊。你说了很多次，可是我每次都忘记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愿意把它说出来，我总是说别人是笨蛋，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吧。只有伤害自己，只有让自己痛了，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
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已经受了太多的伤了。我相信梨鸢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吧。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害自己。伊木的死已成事实，我并不怪你，所以你也不要太过于责怪自己。战争是无法避免的，而我们不过是碰巧出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碰巧成了上天的祭品。错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们的命运。
命运么？错的是命运，我不得不相信的命运，无论我怎样逃避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变的只是过程般了。
君上，我们早些回去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伊木不喜欢看我哭泣的样子，所以我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我要帮他完成他未完成的夙愿。我要好好的保护你，保护整个尼雅。哪怕付出的是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以烯。谢谢你。
我望了一眼以烯坚定的目光，有种特别的感觉从中涌来。我扬起马鞭随她一同朝尼雅的方向赶去。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我会好好保护你，保护尼雅。哪怕付出的是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是你答应伊木的，也是我答应梨鸢的。我们一同来保护我们的国家，一同保护我们的朋友。即使死去了，也无怨无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