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慕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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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二日,我十三岁生日。熵轼送给我一条黑水晶吊坠,他说那里面会有我最美好的回忆。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熵轼,这个我从小就铭记在心的名字,这个说过等我长大以后就会来娶我的人。

    然而,在我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他了。父亲说,熵轼被候鸟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空蓝得很彻底。我站在蓝天下,看着海浪越过天边,到达天的另一端。熵轼站在我的身后,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到达天的另一端,找到他曾经遗失的梦。然后,我转过身去,在灿烂的阳光下望着他干净的笑靥,告诉他,我会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离开。

    只不过,从我十三岁生日那天到现在,我再也没有看见他。他就这么走了,消失在候鸟迁徙的季节。我时常在想这时候的他是不是到达了天的另一端,是不是找到了他曾经遗失掉的梦境。可是,在他的身边却没有我。是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还是他没有给我实现的机会?

    当天空不再蓝得彻底,当耀眼的阳光撕破我的视线。候鸟来来往往过了三年。我依旧站在海边安静地看着海浪越过天边到达天的另一端。唱着熵轼最爱唱的歌,虽然只会唱一句,却总是不厌其烦。

    天唱云唱弦月零星落,水流潺潺菊花漫天飘。

    唱这首歌的人应该是个满脸愁容的女子吧。黯淡的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等待着丈夫的归来。这样悲惨的命运是不是也要在我的身上延续下去,直到最后成为了一个牙齿掉光,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就像孟婆一样。熵轼,我好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变成那样的一个老太太。只是那时的你还认得出我么?熵轼,我想你了,你该回来了。现在不是捉迷藏的时候,我找不到你,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不能,舍弃你的承诺。

    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匈奴攻进了尼雅,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堆积如山的死尸,忽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人的生命在此时看来多么的脆弱。

    我躺在床上,不断地梦见那些无辜的百姓,梦见他们朝我伸出的手,苍老得如同冬日里的树枝。他们不停地呼喊着我,撕扯着我的裙摆。我大声地呼唤着熵轼的名字,wWw.却在梦醒的时候,泪流满面。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回来。

    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无数次的,因为想念而睡不着。无数次的。无数次的。重复着过往。

    当流星划过天际,灿烂的光芒像极了熵轼漂亮的瞳孔。如果天上真的存在着神灵,我希望你们能够听到我十六岁的愿望。请你们,请你们把熵轼带回来,我想见他,很想很想。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碗孟婆汤的话,我愿意一饮而尽。或许我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也好过一辈子伤心。

    十七岁的前一夜,我看到了卖忘忧草的婆婆,她把忘忧草的汁水熬成一碗浑浊的汤药。我看见眼泪掉落在水面上激起的点点涟漪。过了今夜我就要十七岁了。明天的我将会穿上好看的嫁衣嫁给匈奴的世子。为了哥哥,也为了尼雅的百姓。熵轼,你都知道么?

    碎裂的碗上挂着残留的汤药,我感觉记忆正在我的身体里消退。那片蓝得彻底的天,站在海边的我,露出干净笑靥的wWw.熵轼,就这么被遗失在了十七岁的前夜,再也找不回来。

    天唱云唱弦月零星落水流潺潺菊花漫天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