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上午周正送来了张俊财产的初步估计情况,把赵瑷吓了一跳。都知道张俊富,可也没想到张俊如此之富。各地良田就有七百多顷,金六万三千多两,银十六万余两,其余钱帛、粮食无数,还有大量酒醋坊之类的店铺。由于事情太多,周正不能到明州过年了。赵瑷写了回信,让周正以最快的速度把固定资产变卖成金银钱帛,实在没法变卖的,就做好人送给朝廷,速带钱回来,不要在杭州长久逗留。
钱有了着落,赵瑷的心情就好得多了。再让人去明州城里多买些酒肉,好好过一个年。说起来在宋朝的日子过年都挺烦的,各种繁文缛节能把人活活烦死,这还是南渡后国家艰难,简省了许多,不然,更无法想像。现在好了,天高皇帝远,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把以前欠下的一次补上。首先就是要好好吃一顿饺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见赵瑷一直没什么表示,孙平忍不住了,来找赵瑷,问给皇宫和湖州的礼物怎么办。赵瑷才想来,自己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不但有住在皇宫里的闹僵了的干爹,还有在湖州的亲爹一家。在这讲究礼法的时代,不管怎样都要有所表示的。赵瑷这两天早把这种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到了节骨眼上才手忙脚乱,干脆推给孙平,让他全权处理。
孙平苦笑。说得容易,有钱吗?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说起来是在外的一方帅守了,礼物不能马虎,可现在他们剩下的钱,根本就置办不了象样的礼物。没办法,只得让孙平去找钱端礼想法子,欠的钱年后补上。不要被钱端礼认为是寻找理由刻剥州县就好。
不管怎样,赵瑷还是与大家一起包了饺子,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找到了多年未有的欢乐。
过了初五,周正送来的第一批钱帛到了,欢乐的日子就此结束。赵瑷安排大家开始征兵。按照预定计划,陈岳去昌国(今普陀岛)招募沿海渔民为水师,就地训练,周正回来后去与他会合。其余以姜戎和孙平为一军,李寻和郑由为一军,冯路和吴代为一军,蔡出和王空为一军,蔡出未回,这一军暂由赵瑷暂代。这几军以广德湖为基地,自己找营地招军。
为了与已存在的军队区别,赵瑷又规定了以下几条:
一、不许刺字;
二、凭人自愿,不得强征;
三、奴仆从军,皆可除籍,如有人阻挠,可报官;
四、改变募兵制做法,家属不随军;
五、军需伙食统一供应,不再由军士自行解决;
六、军士月给三百文,其余以阶级递增,以为零用;
七、为解决军士的后顾之忧,军队买地租给军户,或置办产业雇他们做工;
八、规定年限,不终身从军。一般为五年,期滿去留自愿;
九、详细编制军册,有军功惠及军户;
对于这几条,大部分都犯嘀咕,认为难wWw.以征到足够的兵员。皆因此时人都认为当兵的好象贱民,一般人都不愿当兵。而且当兵的生活艰苦,负担稍重一点的,就不能养家糊口。这样的条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赵瑷也没有办法,因为如果按照各驻屯大军的标准,自己的财力根本就招不了多少人,而且开战之后的后勤费用根本就无法负担。只有希望分地的许诺能起作用了。
李寻却是非常兴奋,道:“好男儿当横刀立马,也博个封妻萌子,一月少了几文铜钱,又当得什么紧。”
见大家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也不管,又道:“前几日认得了几个明州禁军的将士,他们那里有现成的兵样,某就取了来,大家看看可合用。”
赵瑷让他取进来,以做参考。李寻兴冲冲地抱了一堆兵样进来,一个个拿给大家看。
“这是第一等,五尺八寸(约合一点八米)。”
赵瑷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第二等,五尺七寸(约合一点七八米)”
赵瑷还是摇头。
李寻不断报着兵样,赵瑷只是摇头,李寻脸上已满是失望之色。
当报到五尺三寸(约一米六四)的兵样时,赵瑷才点了点头。
李寻失望地把兵样扔在地上,道:“这样的兵,看管牢城都不要,披不了甲,张不了弓,如何上阵厮杀?”
赵瑷道:“若以第一等兵样,自然是好,但以六州之地,招得了多少兵?”
“兵贵精不贵多,所谓宁缺勿滥。”
“又有言猛虎难敌群狼。”
见李寻还要争辨,赵瑷又道:“军阵之事,岂能以身材长短论高低?若如此,也不必打了,量一量身长以定胜负,岂不痛快。再者金人未必比汉人长大,而据有淮北之地已几近二十年。所谓精兵,当吃苦耐劳,严于纪律,岂可专以身长定高低?”
李寻不再争辨,大家又商量招兵的具体标准,无非是使枪刺棒,张弓射箭,负重窜高之类。只是最后赵瑷提出,最后决定的标准应在招入伍一个月后进行。因为有的人因为生活条件太差,导致身体虚弱,而身体条件也许不错,调养训练一月,才看得出。
郑由道:“只恐乡里无赖,借此混吃混喝,难以禁绝。”
赵瑷想了一下道:“不妨。若是身有残疾,不许入军营。若是入了军营,要想蒙混,就由不得他们了。须知还有军法。”
如此,这些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然而连续几天的招兵情况却不容乐观。虽然各州已张贴了布告,过了六天却只招了三千多人,还大多是从北方逃难到这里的,冲着北伐的宣传才来当兵吃粮。而且越到后面,越没有什么进展。显然当地的人并不想当兵。
这一天赵瑷正在巡视招兵的情况,见几个招兵的原来自己的部下围在一起讨论什么,便走上前去。众人见赵瑷过来了,忙上前行礼,告诉赵瑷,有一个人来参军,却腿有残疾,告诉他不能收,却在这里磨蹭。
只见在人群中站着一个人,三十多岁年纪,很是瘦削,穿了一身麻衣,虽是打着补丁,却还算干净整齐。见到赵瑷,忙拖着一条腿上来见礼,看得出来左腿微有残疾。
那人向赵瑷唱了个喏,道:“小的曹伯元见过太尉。”
赵瑷到:“你既身有不便,如何在wWw.这里非要参军?”
“听闻太尉招兵是要兴师北上,小的原与金人有不更戴天之仇,以是前来。腿脚或有不便,然而走也走得,跑也跑得,当不算无用之人。”
“你是哪里人氏?”
“小的原是东京汴梁人氏,家里几代都是贩卖为生,倒也有许大产业。金人破了汴梁,一把火把家业都烧成灰烬,全家数十口,全做了冤魂。只有小的因在外收帐,侥幸逃了一条性命。一路挣扎,到了明州,才安下脚来。”
赵瑷听了心中难过,道:“家中还有什么人?”
“南来路上寻了一个浑家,也生了一个女儿。建炎三年金人屠戮明州,因见小的浑家生得美貌,欲要奸污,浑家不从,也被金人杀了。如今只和一个女儿,在城中一间酒家做活为生。小的央了店东几日,才答允收留小的女儿。以是今日来参军。”(建炎三年,兀术追赵构到明州,赵构乘船入海,兀术追赶不及,在明州屠城。)
赵瑷想了想到:“你腿有不便,上阵委实不妥。你还会做些什么?”
“小的数代商贾,写写算算倒是极精的。”
“既如此,那就留下吧,军中也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只是你的女儿,不必委托店东,若是所托非人,后悔莫及。军中原就安排眷属,你去领了你的女儿来,去找孙长史,替你安排。整治妥当,去寻郑长史,他那里多要写写算算的人。”
曹伯元向赵瑷磕了个头,千恩万谢地去了。
赵瑷又到处看了一回,见没什么起色,来的人稀稀拉拉,多是北地来此逃难的,或是在兀术屠明州时家破人亡的。没有办法,心中只是发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