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减慢了脚步,但是纪真彦却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推开了练习室的门。我站在门口,只看到坐在门旁的褚司,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拨动着,睫羽垂下的样子安谧异常。
听到纪真彦的声音,他的手指突兀地停了,空气中仅仅残留着颤音。
褚司抬起头看向门口,和我四目相对。谜样的紫发混合着深邃的黑发,交织在他视线朦胧的瞳眸前,他刚要张口说话时,我便听到了由多惊讶的声音,“夏妩?”
褚司伸手拨动了一下遮住视线的刘海便继续沉默着,手腕的圆骨好看的微突着。我钝钝地移了视线,看到由多和青歌一起站在前面,青歌穿着洁白的衬衣,黑色的小马甲上金属的亮片映衬着灯光刺痛了我的眼。
“啊,我在路上看到夏妩,顺便带她过来了。”纪真彦站在我身旁不知情地解释道,见我不动,拉了我的手走进练习室说,“青歌你不是说很想让薇拉听你唱歌吗?”
这时候角落里猛地传来一阵急速的鼓点,芭比蓬松的发抬起,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她带着不可捉摸的笑容问青歌,“你什么时候和夏妩关系这么好了?”
“诶?第一次见夏妩,感觉她就有很认真听我们的歌啊……”青歌摸了摸耳朵,咧开嘴单纯地笑。片刻,青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认真地看向我,挽起了由多的手,一脸幸福地笑,“还有,夏妩,我和由多交往了。”
那一刻,我再没有睁大自己无知的眼睛,露出压抑的神情。
因为,这一切的缓冲已经足够,前奏过于漫长。
早就预料了。
只是我假装高兴的笑难看得要命,由多的视线离我的目光远得可怕,他在拼命地躲,努力地藏。
你说你喜欢她就可以了啊,干嘛还要躲藏?
由多,夏妩好像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如果谁想离开,那么对方一定要放手吗?
我做到了,明明做到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苦恼。
由多侧了脸以躲避我的目光,但那颗曾经我为他戴上的耳钉却就这样更加清晰的展现在我的眼前。皓石依旧是赤红色的,光芒不曾减去。只是皓石始终是皓石,再怎么与钻石相像,它始终无法成为钻石。
不管是差一点点,还是多一点点。
始终不可能和钻石放在一起。
“除非,你不再只是我的由多了,再由我自己取下来吧。”
现在已经不是了。
现在已经到了除非。
再没有,除了这样,我绝不会那样的句子了。
我伸出了一只手,手掌向上,手腕延伸向下的青色血管在白皙的手臂内侧斑驳着,就像是属于手指青色的花茎渐渐消失不再。我努力微笑着,嘴角上扬起低低的弧线,“拿来。”
由多终于把视线移转了过来,微微有些发怔,渐渐地,那些惊讶的神色终究黯淡了下去,只是蒙上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阴郁。
我很想像平时那样张嘴骂他。
白痴,你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干什么?
被迫放手的是我好不好。
先行离开的,是你,不是我。
“我怕我过去拿,会扯痛你的。”我歪了歪头,笑容变得越来越勉强,嘴角变得越来越重。是啊,由多,我怕我会激动的把它用力地扯下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或者说只是借给你了,而从来没有属于过我们。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所以,快点,快点吧。快点把它还给我,快点结束,我要快点离开我话音的颤抖,其中的原由,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
满脸错愕的青歌不会知道,幸灾乐祸的芭比不会知道,迷茫的纪真彦,沉默的褚司全部都置身事外。
果然,我只是曾经拥有过一个人。
如今,更只有我一个人了。
由多抬起一边的手腕,微微侧头,缓慢地取下了耳钉,然后探出手掌递给我,我倒吸了一口气,飞快的拿走,然后转身低着头疾步地离开。
走到门口时,褚司不知为何,腾出一只手试图来拉我,我们的手交织了那么刹那。那只属于贝司手的富有灵韵手指却不能凑巧抓住我的,来拯救我的魂飞魄散。
不知是巧合,还是倒霉,我听到了芭比那含有淡淡笑意的声音。“我告诉你哦,青歌。和夏妩做朋友很好的,你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点……那家伙就会像是忠狗一样……”
“芭比!”那一刻,有两个人出声打断了芭比嚣张的发言。
一个是终于扣紧我手腕的褚司。
另一个,是由多。那个耳朵流着无形血液的男孩,那滴答着红色液体的声音我还能仿佛听见。
我无暇顾忌着由多隐隐传达给我的心伤,我只知道芭比怎样重伤了我,于是借助褚司那一刻的薄怒,挣扎开来他的挽留,逃走了。
响彻着源源不断的音乐声的走廊里,我的脚步声吧嗒吧嗒的很快不再孤单,不知道是谁追了上来。
我不想去做无谓的追逐游戏,停下来回过了头。
看到了青歌。
她似乎很高兴我会停下来,上前来拉住了我的双手,带着略带歉意地笑容说,“不要在意芭比,她一向这样的。”我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想我又如何需要你来提醒呢?
而现在,和青歌站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呆不下去,微微挣扎了下,但是被她不由分说的紧握着手掌,我有些不耐烦地看向青歌,她的目光却真诚认真的让我震惊,“夏妩,你不是和由多只是好朋友吗?那为什么……”
听到由多的名字,我立刻用力挣脱开了青歌,耳钉尖锐的针猛地刺进了我柔软的手掌,我抑制住惊叫出来的冲动,看到青歌微微带着诧异的眸子后,我再也忍不住,转过了身,不理会姚青歌继续走,掌心的疼痛使我清醒异常,突然听到她在身后大喊着,“夏妩!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我的脚步停了,呼吸也一齐屏住。
朋友?
曾经,那个叫芭比的女孩,也是这样信誓旦旦的对我说着。
“为了由多吗?”我只是侧了侧脸,并没有转过身去看她的表情。这样的青歌,和当年的芭比太过于相似,我害怕再次被一个演技超群的女孩欺骗。
“不!”青歌飞快地否定了我,让我更加的无法动弹。接着,她说出了我异常熟悉的话,“当你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很想接近你。”
我也是,那样信誓旦旦的对Vera说过这样的话,但我绝对不会欺骗Vera。
所以,我也应该相信她吗?
“当你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对友情绝望过。”
我闭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把耳钉从自己的掌心拔出来。
有剔透的血珠,染红了我的袖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