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变得越来越低，空气好像都快结了冰。我低下头，冲手心呵了一口气。手还未来得及放下，掌心便融化了一滴水珠。
我抬起头，暗色的苍穹飘起了细碎的微雪，纷纷扬扬，就像是散乱的柳絮。在这寒冷的冬季里，也不是那属于记忆中的春暖花开。
我决定去找褚司。
{2}练习室外没有灯光，青歌等人似乎已经回家了。
只是在一片沉寂中，突兀地响起一串贝司的声音。
那是你的梦想吗？
我听见了，很清晰地听见了，甚至让我愧疚，让我心悸，让我不敢靠近无法比拟。
精湛而潜力无穷的未来。
我最终没有敲响练习室的门，透过门上方正的窗，看到孤单一人坐在窗边的褚司，身影被夜色弥染成同漫天一样的漆黑。
他望着窗外。
那本该浩瀚无垠的天空，在这个时代，却被钢筋森林，林立大厦给遮天蔽日了。
褚司，你会不会也感到眼前的障碍太多，开始力不从心，想要抛开一切？
现在，只要我敲开门，我们之间就会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了。
可是那是你的梦想。
就算你允许我触碰，我也怕自己会伤害破坏它。
我转过了身，靠在了生冷坚硬的门上，只是一扇门而已，可我就是不能轻易地跨越过去。
只是一道心墙而已，可是我却不能听见你的演奏声。
只是，我在你属于未来与梦想的演奏中，听到了属于我的悲伤。
我是不是该知足了，褚司，是不是这样够了？就像塔夕说的一样，梦想所需要的牺牲品太多。你要得到，我就必须大度一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足尖，紧挨在一起，却很快就要分开。
只好迈开了脚步，转身下决心自己离开。
抬头望向漆黑的走廊，只有一两盏孤单的灯光，比起那透彻骨髓的黑暗来讲，真的是微弱的挣扎。
漆黑与暗黄在身上流转着，脸庞忽明忽暗着。
至走廊的尽头时，不得不走下楼梯了。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注视着依旧纹丝不动的练习室门，心心念念自欺地想着，再数三声，我就转身，好吧？
可是，又像是上次，我连“一”都还没有说出口，褚司就打开了练习室的门。
这样，我们之间的机会，就不止最后一次了吗？
为什么你不最后看一眼窗外的夜色，最后弹一声低沉的贝司。
那样我就可以转身，你就不会抬起头时，错愕地看见尽头的我。
褚司跑了过来，额前的头发微微拂动着，我的手揪紧了校服，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可是我不想让青歌失望，不想让自己后悔或者错过。
“你……等了我很久吧？”他伫立在我的面前，身形在轻纱般的月光下有些消瘦，静悄悄的楼道再没有一丝的打骂谈笑声可以遮掩去我们之前的缄默。
“恩。”我垂下了头，看向旁边，避开了褚司的目光。“塔夕……刚才向我道别，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再出现，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褚司沉默了，我抬了抬眼，伸手去抚摸他肩上的贝司，轻柔的，甚至害怕留下指纹。我哑着嗓子，不想打破走廊里静悄悄的气氛。“塔夕，告诉我了一些事……还有那天和芭比的事情，我都觉得……”
“薇拉，不管青歌对你说了什么，我还是要对你解释一次。”褚司打断我，我不免有些期望地抬起了头，褚司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疼痛，一丝歉意，他墨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让我的期望顿时遁形。“薇拉，其实……我并没有怪你，乐队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去处理，不管怎样，你都没有错。”
尽管是宽恕的话，尽管终于有了一点安慰的意思，可我的心还是像密封在满是烈火的微小罅隙里，喘息不得，逃避不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与解脱。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你，我很自私很狡猾的和你在一起，瞒着芭比，即使这样你都没有抱怨过我。”褚司的声音渐渐激动了起来，我的心软在那一刻复苏，他伸手握住我的肩，迫使我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眸。当我看到褚司双眼中的悔恨时，我几乎要崩溃。
“所以，现在我没有办法再和你交往，薇拉，等一段时间，如果你仍旧不会介意，我也可以原谅我自己的时候。我们的未来会更好，我一定能更专心地爱你。”褚司的话音渐渐地落下，不知道消散到哪个地方，逐渐幻化为透明的尘埃。
我麻木的成了木偶，那个刹那什么表情动作都消失在我的躯体上，我无力地抬了抬嘴角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不想再妨碍你，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左右为难。
褚司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他的目光猛地躲闪去我不可避免萌生了挽留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后，手彻底放开，我想去握紧他，可是褚司离去的速度远远大于我下定决心的速度。
这冬天的雪夜，突然让我想起了一句话，雪化开了之后就是春天。
可是我不确定，我还可不可以看到春天？
而春天的夜，所有的花朵都在“蓬蓬”地绽放，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弥漫在夜色里，却像是有毒的迷迭香。
可能，我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只是从指缝里源源不断落下的眼泪，一次又一次呐喊着——我不想等一段时间，我不会介意，从没有介意过，也再不会介意。
我不想等一段时间，这个世界，每一秒每一分都可以改变，都可以变得人事全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