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身体里的水分从每个细胞里被烈晒出,渗透进干燥、颗粒分明的沙子里,立刻被蒸发了。
焕发出一缕白烟,又无影无踪。
我眨了眨朦胧倦怠的眼睛,想喝水,但是嗓子干燥得无法出声,我起身掀开被子,准备自己下床去接水喝,额头上的毛巾随着直立的上身而滑落至下,落在身旁男人的脸边,大概他的睡意并不深,莫崎的双眉仍有淡淡纠结下的痕,柔软的发遮挡住满是疲倦的眼睛,只是看到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
我伸手去触碰他眉间不知为我还是为莫薰沦陷下的痛苦,食指一路向下,顺着蓦地变得陌生的脸庞停留在下颚,还有淡色的唇,微微的干涸着。
“莫崎……?”我轻声地唤道,心有些钝钝地疼,像是粗糙的声音带着刀子划过。我突然回忆起,当我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愿意收养我的时候,心里是一种怎样崇尚自由的心情与欢快的感觉,当时的我多么幼稚,以为离开了颜楉纱的家,就到了自由的殿堂。但是现在看来,如果当时的我只带着那3000块离开,或许才是真正的潇洒和不羁。
现在的我,才是一只真正的囚鸟。囚禁在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过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等我回过神来,莫崎柔和的眼神里已经再次地盛满了我的身影。我还是免不了自欺欺人地想,所谓“我的身影”,准确的来说,还是像莫薰的影子吧。
“你……饿了吗?好一些了吗?”莫崎好像缓过神来,紧张地站起来一边关切地询问我,一边伸手贴上我的额头,可能已经降温了,他疲倦的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神色,我对这样的体贴很想能视而不见,垂眸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苍白的脸颊毫无遮拦地面对着莫崎,缱绻在一起的眼睑睁开,眼睛带着朦胧的水光。
莫崎,我就是想让你看到我因为你直接或间接受到的伤害和沾染上的虚弱。
善良而温柔的莫崎,眼睛里立刻蒙上一层让我得意又愧疚的心疼,“你等等,我给你倒水!”大概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缓解情绪的理由,于是马上转身给我倒水。我双手接过那一整杯WWW.soudu.org的凉水,咕咚咕咚的开始灌。冰凉的液体囫囵粗鲁的滋润过干涸的喉管,有些疼痛。
莫崎轻轻抚摸着我披散的发,我没有抬头看他的目光,因为我怕自己会陷进那不属于我的怜惜。
那无法承接的宠溺。
接着,他又走向门外,打开门后像是吃了一惊地问道,“莫亚?你怎么在这里?”
我停止了对自己空腹的强烈灌溉,嘴唇沾着透明的水珠,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门外,却只看到莫崎的背影,并没有属于莫亚的那一抹黑色。
“……没什么,我去上学了。”莫亚沉默了须臾,接着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然后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莫崎似乎还想嘱托什么,但是莫亚走得太快,便也沉默了。接着他对闻声而来的陈阿姨吩咐了一会儿,陈阿姨连声答应,还探头进来看了看我,我冲她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她便安心地赶快下楼了。
“莫崎,你还要工作吧?不用管我了……”我扯着嘶哑的嗓子尽量轻声地说话,却依旧沾染着点滴的疼痛,不由得微皱起了眉。
莫崎坐在我的床边,略显纤瘦的手牵起我的右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方才缓缓地安慰道,“没关系,我放不下你,工作不好还不如留在家里。”话毕,他暖暖地笑,那一刻,我不是没有觉得温暖,但是那种暖气只在身体外徘徊萦绕着,毛孔却全部闭塞着,无法吸入一丝一毫的暖温。
我习惯性地垂下了睫毛,躲闪了去。“莫崎……其实,我和莫薰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吧,那你为什么还要……”鼓起力量又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却仍旧把最后下半句抹杀于口中,沉默地抬起眼眸看向莫崎,眼睛随着心,微微动摇着。
沉默片刻,空气却依旧只传来这样的答案:“……不知道。”莫崎勾起唇角哀伤地笑着,苦涩而勉强。wWw.
我想我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于是连勾起唇角敷衍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说,“我还是很晕,想睡了。”没等莫崎回答,懒懒地翻了个身,便缩回了被窝,拉高了薄薄的丝绒被遮住了半边脸颊,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我要用全力地逃开你。
拒绝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