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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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悠云

    老爷爷见我无家可归,把我收为了干孙女,从此我便与他相依为命,一起住在一间简陋的小房子里。他对我很好,比以前慕容府上的人都要好上几百倍,有时候我会想,他才是我的亲人吧,如果我真的是她的孙女,那多好呢……

    老爷爷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与其说是管家,不过说是打杂。因为那户人家对老爷爷很苛刻,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给他,可是每月只能分到很少的钱,我们就是靠这些不多的钱维持着生活。

    日子虽然过得苦wWw.,但wWw.我是那样的开心。每天在家里等着老爷爷从主人家里回来,偶尔到山上去摘摘果子,有时候还会向老爷爷撒撒娇。我觉得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的天空不再是只有花园一样的大小,我的朋友不再只有那一棵桂花树。可是,为什么我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寂寞呢?不知道慕容府的桂花树现在怎么样了呢?还会在开花的季节香气飘溢吗?

    老爷爷从来不让我干活,他总是把所有的活儿都包办了,而且他做的饭很好吃,乳白色的大米软绵绵、香喷喷的。有时候他早了回来,会带我到市集去凑热闹,用省吃俭用的钱给我买几件新衣裳。

    我喜欢和老爷爷一起到屋外数星星,以前总是只有我一个人趴在桂花树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俯视大地,现在身边多了疼爱我的老爷爷,心里无比的幸福,是一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老爷爷经常会跟我谈起他的少爷,他说他的少爷叫杨唯伊,是府上对他最好的人,也是他所见过最体贴、最懂事的男孩。其实我明白老爷爷想法,他想让我找户人家嫁出去,让我不再和他一起受苦,可是他怎么懂得,我只希望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认识唯伊哥哥那一年,我正好十六岁。我终于知道了老爷爷口中常常称赞的男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了,他果然是世界上最体贴、最懂事的人。

    我记得那一天正下着大雪,简陋的小屋子冷得犹如冰窖。我和老爷爷蜷缩在火炉旁边,对着熊熊的烈火呵气。

    就在那时候,唯伊哥哥提着几担柴来敲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见到了太阳,全身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下,温暖极了。唯伊哥哥对着我笑,眼角弯弯,衣裳被寒风吹得鼓鼓的,像是塞进了一个大气球。

    “你是谁?”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笑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心旷神怡。

    “是少爷啊,快进来。”老爷爷见我愣愣地站在门前,微笑着把我拉到火炉旁,把门外的男子也请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你就是老爷爷常提起的小云吗?老爷爷很喜欢你呢。”唯伊哥哥笑得很温柔,说话的时候,细腻的嘴角会微微地上扬,拉出一道温暖的弧度。

    “嗯……”我点了点头,火苗的影子印在我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老爷爷并不知道我叫左悠云,他只知道我叫小云,其实我并不想对老爷爷有所隐瞒,可是我怕把真相说出来后,我会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

    “少爷,你这次来是怎么了?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见天气寒冷,怕你老人家冷着了,特地带了些衣物和干柴来。”他说着,就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了几件毛制的外衣,把其中一件小心翼翼地披在我的身上,眨巴着眼睛说道:“小心着凉了哦。”

    我的脸更加红了,像火炉般热辣辣的,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抿着嘴唇不说话。老爷爷见我们相处得不错,笑得很快活,道:“我家小云害羞了呢。”

    “哪有!”

    “哈哈哈……”

    那个下雪天是多么的幸福,即使外面冰天雪地,可是小小的屋子内却被温暖包围。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开心的一天,它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有亲人的好,让我一直沉睡的痛苦和仇恨中的心重新复活了起来。

    唯伊哥哥的府邸我跟随着老爷爷偷偷去过几次,可是当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去时,心似乎被尖刀刺得千苍百孔。那时候带我进去的不是老爷爷,而是唯伊哥哥,我们的心情都很郁闷,表情都很感伤,因为老爷爷死了,在那一个下雪天的第二年死了。

    那个疼爱我的亲人死了,我该怎么办好呢?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唯伊哥哥来了,他轻轻地抱着我,小声地安慰着我,把我带回了他的家。哥哥说他会用他的一生来保护我。

    杨老爷和杨夫人都是一张凶面孔,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唯伊哥哥这么温和,而他的父母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老爷和夫人对我都不好,他们总喜欢使唤我,一会是去做饭,一会是去抹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得到这样粗重的活儿呢?所以每次我把事情弄砸的时候,他们都会狠狠地惩罚我,会用皮鞭子抽我,打得我全身是伤。

    我从来不会在唯伊哥哥面前诉苦,我知道哥哥很疼我,他一定不舍得我受伤。我不会喊痛,每次夫人和老爷把打得皮开肉绽,我也不会呜咽一声,因为我知道,报仇的路还很长,我不知道仇人是谁,更应该好好地锻炼自己。

    可是唯伊哥哥还是发现了。那一次我不小心把夫人心爱的玉簪打碎了,夫人气得随手摘了根细长的柳条抽我,那时候唯伊哥哥正好经过看见了,宝贝地把我抱在怀里,胡乱跟她气急败坏的母亲抱歉了几句就抱着我离开了,全然不顾她气得发疯的母亲。

    他撩起我的衣袖,看着一道道横纵交错的伤痕眉头拧成了麻花,心疼地为我搽着药膏,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哥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注视着他淡漠的表情,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对我好的人,我不想要他们离我而去。

    “哎……”他长长叹了口气,温柔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只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我看到了哥哥眼中闪烁着自责的光泽,俯在他怀中抱着他,吮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他的身上有一种很淡雅的味道,是一种雨后青草的清新滋味。

    我渐渐沉醉在他的温暖当中,在陷入梦境之前,我听到了耳边温柔得如同三月春风的声音。

    “把你带回来,也许是我太自私了……”

    后来唯伊哥哥离开了杨府,他的父母要他到江湖上去见识一番,所以他就抛下我离开了。我想哥哥和我一样都是向往自由的,而我的存在是他的负担,我开始发觉,自己和慕容府中碍眼的高墙没什么两样。

    哥哥刚离开,夫人和老爷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打发出杨府。他们自编自导自演地把我收为干女儿,然后以父母之命的架势把我打发给了别人,要我嫁给一个听说很厉害的人。

    我没有反抗,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保护我的人,疼爱我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那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处呢?

    成亲的那天,我穿上了华丽的红色嫁衣,头上盖了块红方巾,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杨府,上了花轿,被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沿路没有我所听说的爆竹声,没有滴答的乐器声,一切都是那样的低调。这些我都不在乎,我的心已经飘离了这个地方,到了另一个我所向往的世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