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有秋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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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陈宜慧再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多了一个人,跟其他一男二女已经东西南北围成一圈,垒起麻将台了,接下来何孟笙的一句“陶陶,到底什么是‘和’?”陈宜慧更是哭笑不得,偏偏陶陶还特别耐心,从什么是“碰”和“吃”讲到点将,最后终于给何孟笙讲解明白,“三个‘碰’或者‘吃’,再加上两个一样的做‘将’,你就和了。”之后何孟笙又是一脸懵懂的问,“你看我这是不是和了?”陈宜慧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骂着“何孟笙你简直是高分低能!”就进来了。这时候重新码牌的四个人才意识到她回来了。

    陶陶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跟陈宜慧介绍她们的新牌搭子陈钊,“慧慧,这是陈钊,桓渝的舍友,我们学校物理系的。”陈钊也只一句简单的招呼,别无他言。倒是桓渝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物,看到陈宜慧居然还敢提出最敏感的问题:“住宿的事儿解决了没有?”像是刚刚想起来这么一句话,没事儿人一样。

    如果桓渝没提这事儿,陈宜慧准备默默的进屋去收拾东西,然后好好的跟大家打个招呼就回家,她在来的路上一直强迫着自己平静心情,就是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发火,但是桓渝的态度实在让她受不了,别人都可以提,但是他一提,她的火马上就被拱起来了。

    宿舍原本是陈宜慧的母亲分配的,安排完了住宿的问题以后,她母亲就赶着搭飞机去南京开会了。她怒气冲冲的跟给母亲打电话质问,没捞到一句安慰还被母亲排揎了一顿,到底是母女俩,一样的暴脾气。最终的结果是母亲告诉她只能去找教务处的胡老师重新安排住宿了。

    但是教务处的胡老师跟她妈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两个人明争暗斗很多年了,一直都是胡老师处于下风,这次偏偏让她捡到陈宜慧这档子事儿,也不管大人的事儿扯到孩子身上好不好,硬说这是陈宜慧母亲的好意安排,自己不敢妄动,要等她母亲回来再说,陈宜慧在她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回来,正在愁这火撒到哪里去才好,桓渝就恰到好处的给了她一把柴,干柴烈火,一点即燃,陈宜慧一个箭步上去推翻了面前的麻将桌,头也不回的进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出来以后看到四个人直勾勾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特别是桓渝还不合时宜的“嘿嘿”的傻笑了两声,她简直就是横眉冷对,怒气冲冠,“你住,我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等何孟笙和陶陶神色不对的时候,她已经出了门了。她俩赶忙放下手中的牌,一个跑出去帮她提箱子,一个给她拎包,两个人小跟班一样尾随着陈宜慧出门,下楼,绕到校园后面的家属区,原本没心没肝的陶陶这会儿也消停了,胆颤心惊地大气都不敢喘。只好何孟笙小心翼翼的问一句:“慧慧,你回家住?”“不然呢?你愿意跟我换宿舍?”陈宜慧话里还是没什么好口气,不过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把之前在教务处跟姓胡的女人惹得一肚子闲气倒豆子一样跟她们俩个倒了一通,心里结的郁气舒缓了不少,一路上倒也有了眉开眼笑。

    她们实习所在的彰德一中并不是很大,但因为建在市中心的人民公园旁边,所以环境非常优雅,走在校园里还能闻到人工湖里传来的淡淡的潮湿的清香。家属区更小,因为像陈宜慧家这样愿意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里的老师已经是少数,大部分老师嫌学校的房子面积小,设备落后,上下水管道经常坏,化粪池遇到阴天还有臭烘烘的气味散出来,能搬走的早就都已经在学校附近的商业小区买了房子。还住在家属区的不是不愿折腾的老教师,就是折腾不起的wWw.新老师,陈宜慧家倒是两边都不沾,之所以没搬走,只因为她父亲是校长,怕别人说闲话。

    两个人把陈宜慧送回了家,恰巧陈爸爸也在,悠闲的哼着小曲儿看着电视,看见她们三个回来了,陈爸爸表现的异常热情,还拿出家里的紫砂茶壶来给她们沏普洱茶喝,忙里忙外。陈宜慧看到何孟笙惊诧的表情,只吐出一句:“我爸是教化学的,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容器,拿烧杯泡茶也没什么不行。”

    之后的谈话中,陈宜慧的父亲俨然一副学校形象代言人的姿态给何孟笙和陶陶大讲学校的辉煌历史和当代风华,一直到何孟笙和陶陶看时间不早要告辞回宿舍的时候,陈爸爸才讲到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后学校的发展,何孟笙不得不感叹,陈宜慧学历史绝对是有遗传的,陈爸爸太有历史精神了。送到楼梯口,在嘱咐她们路上小心之余,陈爸爸还不忘提醒她们:“小何,小陶,我们下次再聊,你们明天给高一上课,一定要好好干!”何陶二人这才想起明天还要上课,忙道了别跑回宿舍。

    她们三个走了以后,桓渝和陈钊的麻将也打不下去了,两个人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顺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就料到了几个人的前途问题,看电视倒成了其次,不知道两个人是谁调了个台,频道一换换到了《还珠格格》,何孟笙和陶陶进门的时候,电视里尔康正鼓着鼻孔深情地说:“紫薇,我爱你爱得好心痛。”陶陶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的表情,浑身打个激灵,说:“桓渝,你三年中文系就念了这么个水准?”说着从他手里抢回了遥控器,播到芒果台的向上。

    “我们俩正聊天呢,没注意那台演什么。”桓渝不服气的反驳她,顺便还白她一眼,但没想到陈钊投靠敌营,紧接着就爆料他:“桓老师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前年他还到处借流量上网去在线点播奶奶的新作‘十三晕’呢。”

    陈钊的话刚落地,陶陶马上就狂笑不止,气得桓渝一个抱枕就砸到陈钊脸上去了。何孟笙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听你们刚才好像提到唐蘅川了,你们认识他?”

    “跟我们一个宿舍的,他物理系的,跟陈钊同班,你也认识他?”桓渝接口问道。“见过几次面,知道他叫什么,充其量算知道,不能说认识。他怎么了?”她又加问一句。

    “哦,他刚放弃了学校教育硕士的保送名额。”桓渝说的轻描淡写。陶陶接的不但轻描淡写,还一脸的不屑。“嗐,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也值得你俩在这儿长吁短叹的。我们孟笙把正儿八经的本专业报送都放弃了,自己考也没什么嘛!”其实在坐的四个人里,只有何孟笙知道放弃报送选择考研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本来她想反驳陶陶两句,后来想想这大小姐一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了她也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就没张那个口。

    没想到陈钊反倒不乐意了。“你懂什么,你知道唐蘅川在物理上有多大的天赋吗?当年他可是理综物理部分满分考进物理系的。你知道他这三年有多努力吗?除了图书馆、实验室、教室、寝室、食堂、澡堂,这三室两堂一管我敢打赌他不知道咱学校其他地方都有什么!无论哪个学期的哪门课,他都没考过第二,连体育都是第一,我们老师都说他是个鬼才,想问题跟别人不一样。我们系人少,每个班只有两个保送名额,一个报送本专业,一个报送教育硕士,我们都以为他肯定能报送本专业,稳稳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成绩单打出来,我们班长比他高了0.1分,他成第二了。就我们班班长,那哥们儿当年高数就考了36分,补考还是我给他替考的呢,仗着自己有个在隔壁学校当校长的老爹暗箱操作把成绩一改,人家报送北大了。要你是唐蘅川,你要那个施舍给你的单证的只在中小学承认学历的教育硕士不?你心里能好受不?你看见我们系办门口贴的声明没?唐蘅川写的,‘我自愿放弃教育硕士的保送名额,把它留给那些更需要的人吧!’讽刺不?心酸不?要么怎么说你小丫头片子不懂人事儿呢!”等陈钊批判大会似地,挥斥方遒、口沫横飞地说完了,陶陶地脸红地煮过一样,最往下一撇,极端委屈地带着哭腔说:“人家不是不知道嘛!你那么凶干什么!”何孟笙一看形势不对,连忙调开了话锋,“那唐蘅川也是要考研了?我说怎么老在考研班的教室里看见他呢。”陶陶那一节就给跳过去了,没人理她,她哭出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很专业地把眼泪给收了,等着参与到下面的谈话中去。

    “对了桓渝,你认识一个叫大海的人不?大一的时候他就加了我的QQ,每学期期末考试我给陶陶整理的范围重点都给他发一份,我们俩聊得也挺好的,他还老说请我吃饭,到现在也没现过真身。”她的话刚完,旁边的陈钊都已经笑得快厥过去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桓渝,你小子栽了,他乡遇故知居然是债主!”然后把头扭向何孟笙:“你不知道吧,‘大海’就是桓渝,他已经跟你打了一下午的牌了。”

    桓渝给她的马上是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你就是那个‘沧海不惊’啊,一点儿也不像啊!”弄得刚刚才有点儿明白的何孟笙又糊涂了,“什么‘沧海不惊’?”

    “是我们班男生给你取的外号,你去旁听不是只坐第一排吗,任我们班有什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后门被炸出个窟窿你都没回过头。你在我们班听了三年的课,从必修课到wWw.选修课,我都没见过你的正脸儿,所以我们都管你叫‘沧海不惊’。”

    听了桓渝的描述,何孟笙忍不住哂笑他:“你没见过我正脸儿绝对是因为你从来不走前门儿。”

    许久没有吱声儿的陶陶终于找到了机会,也忍不住揶揄他,“而其只上第一节课,课间休息准跑没影了。”

    等大家都笑过了,何孟笙才接着说,“其实我那时候是心虚得不敢回头,害怕被你们认出来不是本班的同学,当时你们班我就只认识杜若、陶陶和钟瑞,后边儿那俩还老不去上课,杜若又忙,动不动就被人叫走,我是举目无亲啊!”

    这次轮到桓渝吃惊了:“你还认识中瑞啊?”

    “认识啊,我们是一个工作室的同事,怎么了?”

    “他也是我们宿舍的。”陈钊替桓渝答了,这天晚上的谈话除了是一个控诉大会以外,还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认亲大会,不得不感叹,缘妙不可言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