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一牛撸起袖子,“咋回事啊?”几个手下也叫起来,他们山西口音,与当地不同,杨老板脸上笑容一闪即过,两个手下会意的点点头。
张管家莫名其妙,转身问老鸨两句,再度抱拳,“这位小爷,您请看清卖身契,她的本名叫杨小红,艺名是小翠,今天本是她的开苞场,杨老板提出赎身,几位老板都同意,于是我们临时安排她赎身。”
西一欧急忙看卖身契,张管家说的不错,是自己匆忙,搞错了,这是杨小红的赎身场,不是自己儿时玩伴小翠的开苞场。
唉,西一欧一脸沮丧,包一牛点着富贵的头,“你小子办的啥事?”富贵快哭出来,从小暗恋小翠,他也不想办砸。
那个女孩儿被牛叉搀过来仍不醒,牛叉嘻皮笑脸搂着她腰,“大哥,嫩不要,俺要,细皮嫩肉的,俺喜欢!”
说的杨老板握着拳头站起来,牛叉瞪起眼,“看啥,看啥?不忿让你忿忿!”
杨老板双眼圆睁,“咋?”
“咋?”
“你想咋?”
“你说咋?不服单此(方言,单挑)!”
两个顶起牛。
张管家借势上来道喜,把两人隔开,杨老板狠狠道,“小心你的丁脑儿(方言,脑袋)!”
牛叉仗着人多,没把他放在眼里,回了一句,“瞧你的球样!”
西一欧拉过张管家问,“张老板,贵楼还有没有叫孙小翠的姑娘?她是城东北孙家屯的人。”
张管家眼神一顿,胖胖的脸保持着笑容,“您说的人像是有这么一个!”
富贵跳起来,“她在哪儿!我要给她赎身!”
张管家叹口气,“这位爷,别急,听我说,丽景楼是我家老爷今年三月才盘下来的,这里的姑娘都是三月份以后买来的,你说的小翠早在三月份之前就被人赎走了!”
“赎给谁了?”西一欧紧问。
张管家摇摇头,“南来北往都是客,谁有钱谁买,前家的事我们管不着!”
“不!”富贵大叫,“不是真的!”叫着跑下楼去。
西一欧明白富贵的心情,小翠被人赎去定是作了别人老婆,来妓院买女人的只有这个目的,怕富贵有闪失,紧跟下楼。
呼啦啦,二楼的人眨眼跑个精光,到街上看热闹。
老包带三个人保护老大,牛叉架着昏去的姑娘来到院口,俩手下上来帮忙,被牛叉推开,“靠!别碰她,这是老子的女人,少碰!”
两个手下陪着笑,“七爷,俺哪会跟嫩争女人?也就是怕嫩背不动,想搭把手帮帮忙!”
“靠!谁说老子背不动!”牛叉往手心上吐口唾沫,“老子背回山----回家就成亲!”
旁边的张管家、杨老板心中一凛,不用说,这些人铁定是占山的土匪!
牛叉自觉说漏了嘴,急匆匆背上女孩儿走了。
杨老板带两个人跟在后面,张管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富贵跑出西城门,西一欧、包一牛、牛叉接二连三出城,中央军排长一个劲敬礼,“长官慢走!长官走好!”西一欧没亏待他,又是五个大洋扔了过来,这是对付当兵的看家本事。中央宫排长忙着拣钱,心道,阎老西有钱哪,特务连长出手就是俺俩月军饷,抬眼看见杨老板过来,“站住!这么晚了不许出城!”
牛叉走的慢,越过护城河正在歇息,旁边的凤凰战士回头看到杨老板,“七爷,那个杨老板跟上咱了!”“估计也是道上的!”
牛叉看看三百米外的小树林,“瞧他的德性,想跟咱斗,省省吧!”加快步伐向树林走去。
小树林里燃起火堆,白玉米、山南、柳天罡等默不作声拿着干粮咀嚼。富贵放声大哭,西一欧耐心解劝,心中对小翠颇为牵挂,小时候占了她不少便宜,现在没有一点头绪,想帮也帮不上。
牛叉气喘吁吁的放下女孩儿,盯着女孩儿流口水,这当口,他不敢乱说,只顾饱眼瘾。
忽然,哟希叫起来,拴它的小树被挣的哗哗响,战马听到哟希怪吼吓的唏溜溜乱跑,山南上去安定马匹,“大哥,这东西太惹事!”
西一欧喝住哟希,“不要紧,时间长了就会好了!”
林外有动静,西一欧等人装作不知道,还是该干啥干啥?
杨老板给中央军排长塞了大洋、好不容易摆脱纠缠,拿着手枪、两个手下握着匕首悄悄在林外观察,大出他们所料,林中火光照耀之下,坐了一二十个人,暗叫不妙,转而看到火堆旁架着三十多杆枪、林中拴了一大堆马。
脑子里一激灵,“三十多杆枪,其他的人呢?”一手扯一个,“快走!”
三人脚步后退,只听身后哈哈大笑,“朋友,来了就别走啦!”
三人疾转身,杨老板的手枪已抬起,当当当,三响,三人手中剧震,一把手枪、两只匕首掉落在地,杨老板霍霍三脚踢出,逼退后人,立刻弓步握拳,“谁?”
“好功夫!”
林中的火把骤然多起,林外的人影看的清楚,十个彪形大汗拦住去路,当中一人手握木棍,杨老板叫道,“分路跑!”
呼、呼,两边火把亮起,各出现五个人,听得头上微微轻响,短短一瞥,树上四五个人举枪正瞄着他们,暗道,完了,轻敌了,收起拳脚抱拳,“老子认栽了,哪个杆子的兄弟,报个万儿吧!”
西一欧过来,“老金,事情办的咋样?”没搭理杨老板。
金刚扔了木棍,“大当家,事情办妥了。”
赵庭耀抱个小包出来,他看出来这个小西是土匪头子,“西老弟,那些混混不是对手,老金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打跑了。”拿出一把大洋,“西老弟,谢谢拔刀相助。”
西一欧笑道,“咱们都是老交情啦,举手之牢,不必客气。”
金刚说道,“大当家,这些混混下午吃喝玩乐,把赵老板辛辛苦苦挣的52块大洋花了38块。”
“哦!”西一欧挥手,牛叉拿过来一个红纸包,“老赵,你做个生意不容易,还债还要娶媳妇、孝敬父母,这是一百大洋,你收着,就当是俺的红包吧!”
赵庭耀不敢收,连连拒绝。
西一欧把红纸包塞进他的小包,“老赵啊!俺小时候得你相助,一直想报答,今天给俺个机会吧。你放心,这钱绝对不是俺坑蒙拐骗劫来的,全是从鬼子手里夺来的!”
赵庭耀一脸惊愕,“兄弟,你还打鬼子?”
西一欧指指周围的四四式骑枪,“你看,这些枪咱中国能造出来吗?你看那些马,是咱中国养的马吗?”
赵庭耀环视一周,头点个不停,“中!英雄!英雄!真的是鬼子的三八大盖、东洋马!”他一介生意人,看着骑枪像三八大盖,随口应承,而剽悍的东洋马比中原产的杂色马好认的多。他看的同时,杨老板三人也在看,越看越迷茫,实在不懂这些土匪咋这么有本事。
西一欧和赵庭耀说了一会话,赵庭耀称要赶回去见父母,两人握手而别。
西一欧回身和金刚几人回到林中,仍是不搭理杨老板,昏迷的杨小红醒过来,见到杨老板被十几个人用枪逼着,哭的比富贵还惨。牛叉上来递水、递西瓜,都被扔了。
杨老板惨笑道,“各位趟将,要杀要剐冲俺来,兄弟认了,请不要为难俺妹子!”
“哥!”杨小红泣不成声。
牛叉两头看看,“唉,俺最怕女人哭。别哭啦,别哭啦!俺问你,他是你亲哥还是你男人?”
“他姓杨,俺也姓杨,你说他是俺啥人?”
“喔!明白啦!”牛叉笑的迷起眼,“姑娘,放心吧,有俺照顾,没人会动你一根汗毛。”
“谁让你照顾,呸!流氓!”杨小红捂着眼痛哭。
“你说对了,俺就是流氓!嗬呀嗬呀嗬呀!”牛叉放肆的笑着。
西一欧听明白了,敢情是当哥的给妹子赎身,自己一错再错,又误会了,“老七,闭住你臭嘴,人家是良家妇女,两厢情愿才中,少贫嘴,让你嫂子知道了打断你腿。”
牛叉伸伸舌头不说话,母老虎谁都惹不起。
西一欧朝申志强摆摆手,“放了,都放了,老子够操心的了,真他娘的烦人。”
牛叉惊道,“大哥,五百块大洋,就这样不要了?”
“要个屁!你把他仨卖了能拿出两百块就算不赖了。”
申志强、周福海收了枪,杨小红扑嗵跪地,“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杨老板在远处单腿跪地,“各位好汉,请留个万儿,救妹之恩,俺大葱终生难报!”
“你叫大葱?”
“是!小人叫杨大葱!”
“起来吧!天晚了,回家吧,俺们是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大葱见西一欧无意回话,站起抱拳,“小人在豫西一带讨生活,如果以后好汉有用的着的地方,小人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好说,好说,后会有期!”西一欧急着休息,明天好走路,话也不能说绝,换拳相送。
三男一女快步出林,牛叉看的直可惜,唉、唉声不断,“这妞儿真俊哪!”忽的大叫起来,“妹子!俺姓牛,有事记得找俺啊!”
杨小红羞的低头疾走。
大葱走了两百多步,回头对着杨小红,“妹子!你跟他俩远走高飞吧!”
“咋了?哥!”杨小红刚获自由,大惑不解。
大葱闷声不语,旁边的手下接道,“小红,你哥为了赎你,没跟大当家打招呼,私自取了二百块大洋,回去是要受罚的!”
“哥!你不能回啊!”杨小红高兴的心又复破碎。
大葱抬头望着月亮,“妹子,大当家对哥不薄,哥不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罪俺一个人顶了。要是让大当家知道你的事,非把你抓回来。这两个兄弟跟俺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他们保护你离开!”
“哥!你回去他们不会杀了你吧?”
“嘿嘿,两百块大洋又没花,交上去,受一点皮肉之苦,木啥大不了的!”大葱说的轻松,两个手下脸上并不轻松。
杨小红坐地哭泣,“俺嘀娘啊!俺的命咋这么苦啊!”
大葱不忍听妹妹哭,抚着她肩安慰。旁边的手下唉了一声,“大哥,兵荒马乱的,俺们往哪儿去啊?还不如让小红跟那些人走了!”
“胡说!他们是土匪,跟谁也不能跟他们。”杨小红哭道。
“俺们也是刀客呀!”两个手下无精打采。
城门口汽车嘀嘀直响,咵咵咵咵,跑出两队中央军士兵,四人急忙闪到暗处。
两辆吉普车在城门稍做停留,车灯闪着强光朝小树林开去。
杨小红不解的问,“哥!**是不是去抓他们?”
大葱如梦方醒,拔出手枪,“像,像!你们等着,俺去报个信!”
“大哥!就几步路,来不及啦!”
说话间,越野吉普车开的飞快,冲到林边,车上一人大叫,“西兄弟在吗?”
西一欧从林中迎出,“哟!孔旅长,这么晚了,还出来溜神啊!”
“哈哈哈哈!让额好找啊!卫将军听说你来了,设了便宴,快快跟额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