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虎子狐疑的自语,“他到底是谁?”
嘎子更是不解,“他为啥懂黑话?”
狗剩儿糊涂,“中央军咋和他称兄道弟?”
更多的人在说,“有关系好办事啊!”
山尖上,朱晶莹喃喃道,“他还会回来吗?”
朱大娘道,“孩子,他是个干大事的人,是等不回来的!”
“姑,那额也要过河!”
“傻丫头!过了河有什么用,他不知道那天的事!”
朱晶莹扑倒在朱大娘的肩上,“那额咋办?额木脸嫁人啦!”
“孩子,你还小,很多事可以做,过河吧,找你哥!”
“看,对岸来了好多黑衣人!”嘎子眼尖,叫道。
十几个游击队员机警的扑倒在草丛中,对岸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四五十个伪军消失不见,河边来了少说有三百个黑衣人,上百挺机枪密密麻麻的架在山梁上。
“靠!这么多机枪!”嘎子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机关枪。
“操!还有掷弹筒!乖乖,二三十个呀!”虎子见多识广。
“日!冲锋枪、三八大盖、中正步枪!好多枪啊!人人都有枪啊!”狗剩儿眼珠子快掉下来。
看着看着,百十个黑衣人放下枪支冲起河里摸索,几个头领模样的人在冷娃尸体里找寻,唯一一个伪军军官向他们解释什么,那几个头领找寻无望,放声大哭,黄河水咆哮翻腾,只看到他们有哭的动作,听不到声音。
“狗剩儿,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大老爷们咋哭的像个娘们似的?”虎子边观察边说。
“是啊!咋还有女人?还像是个头儿呢!”嘎子看的更细。对面是两个女人,一个跪、一个站,站着的女人边擦泪边指挥往河里搜寻,旁边的黑衣人对她俩毕恭毕敬。
“日,他们和二狗子混在一起,肯定不是好东西!”狗剩儿很有力度的点头。
忽然,数十个黑衣人拉出二十多个捆成麻花、堵着嘴的日本兵拉到河边,刀光闪动,鬼子兵人头落地。
嘎子咧开嘴,“靠!他们还杀鬼子啊!杀鬼子的不算坏人吧!”狗剩儿接不上话。
站着的女人两个翻腾、脚尖点在河边的大石上一个美妙的飞翔,跳入河中,在水中哭叫,双手拼命在河里摸索,那个跪着的女人见状也要下河被黑衣大汉拦住,更多的黑衣人涌入河中寻找。
“乖呀,好高的武功啊!”虎子赞道,“一下就跃了一丈高,打死志强也做不到!”
朱晶莹捂着嘴,“真好看啊,像燕子在云彩里飞一样!”
狗剩儿故做行家,“功夫高,又穿的这么整齐,肯定是土匪!”
“嗯!像是土匪!”虎子予以肯定,“他们杀了鬼子,咋不杀二狗子?”
没人能回答。
“虎子哥,他们咋穿的跟一欧哥一样?”朱晶莹奇道。
虎子定睛看了看,“是啊!你不说俺还不注意,真的呀,穿的都一样。”
“俺明白了,西英雄是土匪吧?”狗剩儿叫道,话音未落,前、后、左、右,各挨一下,朱晶莹恶狠狠道,“你才是土匪!”
“朱妹子,别吓俺呀,第一次见你这么狠巴巴的!”狗剩儿吓得不轻。
在河里找寻的女子找了半小时,带上一半人向悬崖搜过去,渐渐的,悬崖上有了黑衣人的影子,那个女子孤零零的坐在崖边发呆,河边的女子绝望的撒着纸钱,伏地大哭。
朱大娘看的心软,“可怜的女人,她们的男人八成是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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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军团长找了个超大号的羊皮筏,上面绑满葫芦,一头绑上绳索,申志强自幼生活在河边熟悉水性,手指受伤也不耽搁划筏,两人一獒乘筏而去,一到河对岸,中央军士兵就拖拽绳索将筏子拉回来,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两人挥手和中央军团长告别,拐到一个山窝里,西一欧双手抱拳,“老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啥?你和俺再啥见?”
“木错,俺要回家了,你自便吧!”
“靠,你不是要打鬼子吗?”
“操,打鬼子是持久战,俺先回家一趟。”
“靠,你不是监督俺打鬼子吗?”
“操,你真是死脑筋啊,老子不这样说,你早就脑袋搬家啦!”
“啊----”申志强完全迷糊,“你到底是谁?”
“俺,你往那儿看。”西一欧指着中条山,“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我在山里混饭吃!”
“靠,你是刀客啊!”申志强怒不可遏,“西一欧,你小子敢骗俺们?”手中鬼头刀舞起来,哟希嗷嗷两声,申志强吱溜退了七八步。
“操,老子啥时候说俺不是刀客啦?”西一欧说的申志强哑口无言,他一拍大腿,“嗨,俺早该想到了,你懂黑话,穿黑衣,俺真他娘的混啊!”
“说那顶个球用!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这里遍地是鬼子,想杀你随便杀,再见!”
“再个屁见!哼!”申志强鬼头刀靠在胳膊上,大马金刀向东走。西一欧往北,没走几步,哟希咬着他裤腿向东拽,西一欧意会,扯根木棍跟在申志强后头。
申志强听见响动,“喂,小子,你咋跟在老子后头,不是反悔了吧?”
“反个屁悔,老子跟狗走!”
“操,你小子骂谁哪!”申志强把刀横起来,哟希发怒的吼了两嗓子,露出两排利齿,申志强如同老鼠见猫,嗖,爬上树,“你小子有种把狗叫开!”
西一欧没理他,哟希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向东走。
申志强一看,“嗳!就是啊,他是在跟狗走!不行,俺不能跟着刀客走,他向东,俺向北。”掂着鬼头刀向北而行。
西一欧看见哟希,分外高兴,多半年不见,这家伙长的高高壮壮,快到了自己腰那么高,黑毛长而密实。一人一獒亲热的在山路上缓行,这边静悄悄的,鬼子的炮火在东边很远的地方,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有哟希在旁,相当于哨兵,狗总比人机灵。
走了有一二十分钟,北边响起枪声,西一欧暗叫,那个色狼碰上鬼子了。
爬上山坡上的大树,北边枪声响了两下就不响了,西一欧在树上左顾右盼,过了十分钟,嗷希叫了几声,看到西边的来路上有人影晃动,三个鬼子在后面追,一个白影在前面跑,白影正是申志强,他穿着白短褂。
申志强边跑边和鬼子打,鬼子想活捉他,没开枪,四个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申志强手上有伤,渐渐招架不住,三个鬼子怪叫“抓活的!”一刀一刀刺的他不住倒退,挡三刀跑一段,山路陡窄,不适合围攻,申志强跑的越来越慢。
西一欧溜下树,藏到岩石后面,哟希猫到草里,过了五六分钟,四个人呼哧呼哧走过来,都跑不动了,走走停停,申志强刀风霍霍回劈,后面总有人挺枪招架,而鬼子刺杀,申志强却挡的相当艰难,身上多了几道血痕,白衣染成半红。仨鬼子狞笑着,“哟希!哟希!刀法不错!”
申志强大口大口喘气,“跑不动了!”
仨鬼子驻着枪哈哈哈哈笑起来,“跑啊!跑啊!”
申志强驻着刀喘息,“不跑了!就在这决斗吧!”
西一欧一声唿哨,从岩石后蹦出来,双手使棍狠砸一个鬼子,那个鬼子不提防背后有人,咚的晕过去,仨鬼子都没戴钢盔,天热,背在背上。
剩下的俩鬼子听风辨形,举枪后刺,呼的,哟希从草丛里蹿出来,俩鬼子的刺刀刚举到一半,眼中惶恐,大叫“嗷特曼神兽!”两人向后就跑,正撞在申志强的刀口上,刷刷两下,俩鬼子血溅山路。
西一欧费了老劲把仨鬼子拖到山沟里用草盖上,申志强又在他们身上各补一刀,“老弟啊!今儿真亏了你!不然死定啦!”
西一欧道,“谢个屁啊,有鬼子就杀,没鬼子回家!”
嘿嘿嘿嘿,申志强笑起来,“刚才在北边杀了俩鬼子,现在又杀了俩,俺半天就完成任务啦!”
“靠,没人监督你,你想杀几个杀几个,完成任务过河回家吧!”
“日啊,游击队不要俺啦,俺在那儿坏他们名声!”申志强肠子都悔青了,“说实在的,那个小媳妇俺也没把他咋着,嘴没亲上,胸没摸住,啥也没干成,差点送了命!”
西一欧同情他,“八路的纪律太严,不如你参加**去吧,照样杀鬼子!”
“参加**?”申志强不可思议的看着西一欧,“他们欺压百姓,比二狗子还坏,老子给他们当兵,省省吧,不如再亲一回那个小媳妇枪毙俺?”
“那俺也木办法,道不同不相为谋,俺回山当俺的流氓,你去当你的杀鬼子英雄!后会有期!”西一欧惦记着自己的山寨,扛上一支枪马上开溜。
申志强背上两支枪,后会有期就有期,看来这小子对山路熟悉,他同东走,俺也向东走,自己沿着山路抢先走在前头,西一欧带上哟希慢悠悠的在后面晃。
申志强心花怒放,把鬼头刀插在背上,摸着三八大盖爱不释手,“好枪!好枪!”当了游击队长好多年,第一次用上三八大盖,别提多兴奋啦,子弹盒里还有四十多发子弹,可以开个洋荤啦!
走了一里多地,申志强只顾看前边,只觉两只脚一紧,立即察觉不妙,两只脚已被人用力握住,身子站立不稳,向前扑倒,双手握枪,枪托支地,两脚猛踢,握他脚的人竟然脱手。申志强借着枪托,一个侧翻,弓步弯腰,准备拼刺刀,吓了他一跳,两个身上花花绿绿长着毛毛的人站在面前,“靠,见鬼啦!”不过有枪在手,枪壮人胆,大叫,“别过来!老子的枪不是吃素的!”
眼角余光中,头上黑呼呼的东西落下,暗叫不好,就地向后一滚,一张鱼网落在身前,“哈哈,怪阴的!”刚说了句话,头上又是黑呼呼的东西落下,再往后滚,谁知连落下来三张网,躲过两张,最后一张没躲开,被卷入网中,呼啦,从树上、石后跳出来十几个日本士兵,“八嘎!”夹杂着汉语,“别动!”
申志强心中一凉,去球!落到鬼子手里了。
手中的枪在柔软的网中使不上力,还要反抗,十几支三八大盖、两挺歪把子已顶在胸前,“行,有种,能躲开三张网!”说的居然是汉语。
申志强骂道,“小鬼子,敢冒充中国人,老子劈了你!”
十几个日本兵哈哈笑起来,领头的人使个眼色,留下两个士兵看守,其他的人转身向东赶路。
申志强骂骂咧咧,猛的想起西一欧还在后面,这小子虽是土匪,心眼不坏,大叫,“西一欧,快跑!有鬼子!”
那十几个转身要走的日本兵闻听,浑身一震,齐刷刷的转过来,申志强更觉不妙,西边山路一条黑影蹿出,嗷----嗷----嗷怪啸,哟希箭一般跑过来。
申志强骂道,“笨狗,快跑啊!这儿有鬼子!”
领头的鬼子手中枪落地,“神犬!”
哟希在路中突的停住,吐着舌头半蹲,申志强双手挣着鱼网吼叫,“快报信去!笨蛋!西一欧,快跑啊!”
十几个鬼子手中长枪接二连三落地,西边山路笑嘻嘻的走出一个黑衣少年,两个半截短袖和黑衣配在一起不伦不类,手中三八大盖高举,“靠你青蛙!”
十几个鬼子齐齐的鞠躬,“靠你青蛙!”
申志强一拍脑袋,“得,俺才是笨蛋,敢情他是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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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过正午,日头暴烈,朱大娘和朱晶莹回村做饭,中央军团长默许虎子他们打捞冷娃尸体,不过得天黑以后,免得受鬼子狙击手暗杀。
虎子、狗剩儿躺在草窝里等对岸的消息,嘎子叫道,“快看,快看!黑衣人都不动了!”
虎子、狗剩儿鲤鱼打挺坐起向对岸张望,在河里搜寻的黑衣人有的弯腰、有的半蹲、有的站立,如木偶般保持着静止动作,由河里向岸上蔓延,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一百多个黑衣人呆呆站立,共同点是向西边的高崖上眺望。
“他们在看啥?”虎子睁大眼睛向悬崖看去,距离太远,不是很清,但轮廓能看见。
崖上,在崖边独坐的女子已站起来,一个黑衣男子向她伸着双手,两人对视,那个女子闪电般扑到男人怀里,两人纠缠在一起。
狗剩儿兴奋异常,“快看啊,他们亲嘴啦!”
虎子捶了他一拳,“靠,亲嘴没见过啊?起开,让俺看看!”当时那个年代,男女手拉手都有违礼纲,有了便宜事不看白不看。
嘎子更兴奋,“看哪!几百个人都在看他们亲嘴哪!”
狗剩儿叫道,“啧、啧、啧,亲的那个香啊,那个女人长的怪好看,俺啥时候也能亲一口,也不白活了!”
“去你娘的!”虎子一脚把他踢跑,“违犯纪律,老子崩了你!”
“靠!那个男人咋像西英雄啊?”嘎子发现了新大陆。
越看越像,几个人都觉得像,尤其是两截白白的胳膊在日头底下醒目,其他的黑衣人都是长袖。
虎子自我安慰,“不会吧,可能天热,都是这个打扮,西英雄咋会和女土匪头子大庭广众之下亲嘴呢?”几人纷纷点头,有理,有理。
河对岸的黑衣人都聚到了河岸上,举着枪,嘴里发着“嗬”“嗬”“嗬”“嗬”“嗬”,整齐而有力,全是兴奋之情,在河滩烧纸的女人发疯般朝崖上跑去。
不多会,崖上的黑衣人一手搂一个女人下崖不见了,黑衣人收拾枪械,神秘的失踪了。
虎子艳羡不已,“乖乖,还两老婆,都这么有情有义!”
狗剩儿耷拉着头,“唉,这辈子俺是木戏喽,娶一个就成!”
嘎子发着啧啧声,“靠他大爷的,真叫气派,看看人家,手里拿的啥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