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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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的刀都配给老兵啦!天天打仗、天天损耗,再好的刀也会卷刃,俺们老兵现在都用不上刀,哪里轮得上新兵蛋子?少见多怪!”通讯兵边说边打开电台和军部联系,新兵团找到了。

    西一欧听得干瞪眼,西北军的大刀质量实在差,砍两个鬼子刀就会卷刃,他是亲眼看到的。

    在训练有素的鬼子面前,新兵仨打一个明显处于劣势,完全凭着血气、拿命和鬼子肉搏,可能打的时间久了,个个脚步散乱,让西一欧这个受过格格指点的小外行点评,尽是在胡打胡砍。

    柳天茂、王春雨的到来,给鬼子带来不小麻烦,总人数呈一边倒的局势,百十个鬼子片刻被砍翻三十多,冷娃们越战越勇。西一欧正在庆幸,哇啦哇啦又从北面涌上来一百多鬼子,通讯兵见势不妙,军部也不联系了,扔下电台、抄起三八大盖,“姥姥嘀,爷爷跟你拼啦!”

    西一欧喊道,“别去!别去!”通讯兵已跑远。

    西一欧心道,你去也白搭,把背包里的地瓜雷一古脑儿倒在地上,竖起地瓜雷,瞄着鬼子群中,嗵嗵嗵就是一串,轰轰轰十几响,密集的鬼子群中传来大片惨叫,眨眼倒下四五十个。

    河边的野草茂盛,河水轰鸣遮盖了掷弹筒发弹声,受到袭击的鬼子一时找不到掷弹筒手的位置,慌乱了半分钟,不愧是甲种师团,立刻恢复镇静,以班为单位散开继续冲击。

    西一欧又瞄准冲锋的小队长,擒贼先擒王,嗵,掷弹筒刚发出,见那小队长本来跑动的身子一挺,僵而不动,轰,地瓜雷将他炸的一歪。

    西一欧噫了一声,老子木有施魔法,那个鬼子咋一动不动等着老子炸。

    不及细想,又瞄准一个机枪手,嗵,又是一下,那个机枪手身子也是一挺,不动了,机枪先熄火,地瓜雷后爆炸。

    靠,见鬼啦!西一欧左右看看,天没黑,有鬼也不会出来啊。

    再往前看,拿起小队长指挥刀的鬼子把刀一举,身子一挺,慢慢倒下,终于明白,附近有狙击手。西一欧环视周围,看三个鬼子中枪的方向像是从黄河对岸射来的子弹,在他观察的时候,又有两个鬼子中弹,但黄河对岸水雾迷蒙,看不到枪的火花、听不到响枪的声音。眼角余光一扫,吓得魂飞天外,通讯兵已和增援的鬼子拼在一起,刺倒了一个鬼子、身上被捅了三刀,四个鬼子围着他血拼。王春雨砍开鬼子的刺刀,飞身去救,嘡嘡嘡,接连格开三把刺刀,来到通讯兵身后,通讯兵胸口已被戳了几个窟窿软软倒下,大吼一声,“好兄弟,哥来啦!”大刀斜劈,旁边的鬼子连枪带人头生生被砍掉,五个鬼子哇哇叫着将他围起,刺刀闪动,王春雨左挡右支。

    柳天茂这边又和新上来的鬼子混杀在一起,他腿上中了一刀、一瘸一拐的猛砍。西一欧眼见一个鬼子曹长从柳天茂身后偷袭,急的竖起掷弹筒又放下,人太多不敢乱放炮。那个曹长武士刀举起,身子一挺不动,被柳天茂发现,回身一刀劈成两截,感到有人在暗中相助,吼道“弟兄们,援兵来啦,杀啊!”两百多小兵听到团长吼叫,从河里杀上滩边,抡着棍子疯狂乱砸。不时有鬼子中暗枪倒下,忽然北面的山上打出一颗白色信号弹,剩下的二十多个鬼子拖枪在手,边战边走,撤退了。

    柳天茂并没有追击,一边安排人手警戒,一边聚集人马。西一欧远远的送出两颗地瓜雷,炸翻四个鬼子,美滋滋的背着电台找柳天茂报到。

    黄河滩上还有二百六七新兵,柳天茂不敢久留,自己负伤,团副王春雨右手被刺刀刺穿、露出森森白骨,自己带来的手下仅剩五个,忙问新兵团的头儿情况,那个头儿说自己是排长,连以上军官全部阵亡,自己带了三百多新兵从山里突出来,被鬼子逼到黄河边。

    柳天茂眉头的疑惑一闪,问道,“新兵团其他人呢?”

    排长说在西边的山谷藏着,自己不敢带太多人出来,一批批送。说着说着西边响起了几十声枪声,众人心里一揪。

    柳天茂看看王春雨,两人都是怀疑的眼光看看北面的山谷,黑油油的什么也看不出来,王春雨咕哝了一句,“额咋觉得不对劲呢?”

    柳天茂苦笑道,“不对劲又有啥办法?走吧,是龙潭是虎穴,也得把那些兄弟救出来再说,咱就巴望着天早点黑啦。这次多谢了西大当家和那个暗中帮忙的枪手。”

    说到神秘枪手,几个人同时向黄河对岸张望,对面除了风吹草动,静悄悄的。新兵群里咆哮、哭喊,十几个新兵拿着缴获的刺刀发疯般捅着鬼子尸体,他们看到与自己同来的乡亲战死,怒从心起,肆意报仇,鬼子尸体被戳的不成形状,刺刀仍然发着扑扑声。

    柳天茂理解新兵的举动,劝解两句,安排众人包扎伤口、救治伤员。“团座,东边又来鬼子啦!”哨兵跑过来报告,柳天茂看看东方,山谷、河滩高低起伏不时有钢盔的反光,是鬼子在悄悄接近,心中焦虑,东面有鬼子、北面有陷阱、南面是黄河,只有向西走了,带着二百多人相互搀扶,借着山势、野草向西运动。

    ****

    北面的山谷,小林太郎拿着望远镜细细的观察,旁边一个少佐汇报战况,“两百三十名皇军战死两百一十名,大佐阁下,为什么我们不派更多的人去援助他们呢?明明我们是可以消灭西北军残部的!”

    小林太郎放下望远镜,呵呵一笑,“梅野君,我们围着新兵团五个小时不打,为的是什么?”

    “放长线钓大鱼!”

    “哟希!土八路擅长围点打援,我们也要来个引蛇出洞,这一个团新兵就是最好的诱饵,现在大鱼上钩了!”小林鹰一样的眼睛在冷娃中穿梭。

    “哪个是大鱼?”梅野少佐举起望远镜看了看,“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们才新来了七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小林指着冷娃队列的前头,“距离太远,看不清,我可以告诉你,七个人里面有两条大鱼。那个腿上受伤的就是177师的主力团长柳天茂。”

    “哦!”梅野从兜里掏出一叠子照片,麻利的抽出一张,“哟希!是他,是条鱼,他的人头值五千块大洋!不过,他一个小小团长不是皇军的主要目标吧?”

    小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确切的说是一张精致的画像,“你看这个!”

    梅野探头一看,是一个少年的铅笔画像,“大佐阁下,这个西北军少年难道也是大鱼?”

    “不、不、不!他不是西北军人。”小林拔出指挥刀,轻轻吹口气,“我等了半年啦,等的就是他!他是地地道道的大鱼,你看,就是那个穿黑衣的人!”

    “他是谁?”

    “哈哈哈哈,他是中条山的大土匪头子!”小林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心里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

    “哦!就是那个传说中用地雷伤了三百皇军、造成20师团恐慌的土匪头子?”

    “不错,就是他。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哈哈哈哈!”

    “大佐阁下,我们两千皇军抓他们是不是太小题大做啦?我们是不是再等等更大的鱼上钩!”梅野对于阵亡的两百多皇军心疼,付出巨大损失,回报必然要求更大。

    “很值啦!只要抓住那个黑衣少年,再大的损失也值!”小林自有目的,出于保密,得找个更好的理由搪塞梅野,“看见他背的电台吗?”

    “看见了!”

    “我们抓到他,搜到密码本,或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对!大佐阁下,还是您想的周到。他还拎着掷弹筒,肯定是他刚才袭击的皇军,太可恶啦!抓到他们,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为殉国的皇军士兵报仇!”

    “梅野君,您的推理非常正确。杀他们容易,但是杀了他们用处不大,您不想创造一个奇迹吗?”小林眼光变的狡黠。

    “什么奇迹!”

    “自从我们进入山西作战以来,西北军处处和我们作对,导致我们迟迟打不过中条山,更没有抓住一个西北军俘虏,现在机会来啦!”

    “哈依!我嘀明白啦!这里有上千个待宰的羔羊……哈哈哈哈----”梅野听懂了小野的意思,不由得心花怒放。

    小林把刀插入鞘,“传令,放他们进山,一切关口不得阻拦,我们要……”他把手掌摊开,狠狠一攥。

    梅野会心的大笑,“请大佐阁下放下,一切尽在掌握中!”

    传令兵挥动小旗、发出命令,从树后、草窝、岩石缝、山包里站出黄压压的日军士兵……

    ******

    柳天茂带人机警的前进,新兵排长引路,很快摸回山谷,山谷里有低低的喊杀声,众人一惊,加快了脚步,爬上山尖,发觉是五十多鬼子和二十多个新兵缠斗,地上躺了少说有六七十具尸体,多数是冷娃。

    那五十多个鬼子像是老虎戏耍羔羊,不紧不慢用刺刀挡杀,二十多个冷娃身上灰色军装挂着黑色血渍,在夕阳下奋力冲刺,长棍打成短棍、树枝打成木条,口中呼喝不止,夹杂着鬼子狂妄的笑声。

    “干他娘的!”新兵排长抄起三八大盖冲向山头,身后上百新兵如旋风般冲下,西一欧望着他们单薄的身体咋舌不已。

    遭袭的鬼子随意抵挡了两下、狼狈逃向北方。

    柳天茂召集部队,一个新兵拿着木棍不依不饶要追,被新兵排长拦下,很不高兴,“别拦额,老子杀了狗日的。”

    “杀鬼子也得分时候!”排长训道。

    “鬼子不是不怕死吗?咋他娘的逃啦!有种的回来跟爷爷接着拼!”小兵跳着脚骂。

    “谁说鬼子会死扛到底?鬼子狡猾嘀很,不是逼上绝路该逃还是逃!”排长斥道,“都啰嗦啥子?你们下来干什么?尽惹事!”

    二十多个小兵坐在地下喘气,一个年长的答道,“排副不放心你们,带着俺们七十多个兄弟接应,谁知被鬼子堵住了!”

    “你们没有武器,咋这么冒失呢?”排长看着地上又多了四五十个尸体,越说越激动。

    “俺们也想打鬼子呗!”几个新兵气咻咻的说。

    “行了,行了,别吵啦!”柳天茂当兵多年,知道新兵的冲动劲,都是出于一腔热忱,“剩下的人在哪儿?”

    “鬼子部队总在这里转悠,排副觉得危险,叫他们去那边儿藏着了。”新兵指着南边的黄河,西一欧顺眼望去,那是几座一百多米高但不连接的山,紧靠黄河,山木茂密,藏个万把人不成问题,山下几个不大的小山包树木长的旺盛,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什么?他们怎么去那儿了?”柳天茂急吼吼的跳起,“快,快让他们到河边去!”

    “咋啦?”新兵排长不解,“那边易守难攻、来了鬼子也不怕!”

    “你呀!好歹也当过半年兵,就知道跟鬼子拼,他们都是孩子,是咱西北军嘀希望!快叫他们向西撤退!那些山都是绝路,东面有鬼子追兵,北面也有鬼子,万一被鬼子围住就出不来啦!”柳天茂拄着棍子朝排长咆哮。

    排长听了,敬个礼,跑向大山,嘴里还不情愿,“**百个爷们儿怕个球!”

    西一欧这才注意到,那些山都呈陡坡状,两边峭壁上长满野草青藤,如果砍掉草藤,绝壁定现,山南面伸进黄河里,自己站在山北,看不到山南面是啥情况,只看见黄河水在山脚下打着转儿。

    柳天茂回头命令,“准备战斗,天黑突围!”

    几儿----几儿----几儿----,东、北、西三面天上各出现三颗红色信号弹,咵、咵、咵,从三个方面传来很有节拍的脚步声,整齐、有力,日本兵黄色的军服在绿色山地很显眼,密密麻麻,围成铁桶。

    “不好!我们被鬼子包围啦!”王春雨大喊,他右手经过简单的包扎,疼的一头大汗。

    “撤、向黄河边撤!”柳天茂举着棍子指挥,三面有重兵,也许可以借助黄河水逃生,现在能逃一个是一个。

    二百多人抱着刚缴获的武器边打边撤,与鬼子们娴熟的战术动作相比,他们太幼稚,半分钟被放倒四十多。

    鬼子们用生硬的汉语喊道,“抓活的!”“放下武器!”并没有强攻的意思,多是向天上放枪,不然他们两百人眨眼就成枪下之鬼。

    刚从鬼子尸体拿到枪和地瓜雷的小兵们充满了好奇,当兵几天光看老兵打枪、舞刀,现在真拿到了枪,还是三八大盖、日本名枪,兴奋的不得了,根本不听柳天茂、王春雨号令,举枪乱打、准星都不知道咋看,地瓜雷扔的嗖嗖,把柳天茂、王春雨、西一欧急的直骂。新兵们入伍不到三天,口令不熟、队列站不成形、没有组织观念,即便发了枪也没子弹,别说瞄准了,西一欧手下流氓军训至少三个月,每天都有十颗子弹供以练习,凤凰战士可以多到五十发子弹,西北军新兵根本和他们没法比。

    小兵们猛烈的枪和手雷起了震慑作用,鬼子们卧倒放冷枪,小兵们稀里哗啦打光子弹和手雷,才发现又牺牲了二十多兄弟,傻了眼,听到柳天茂的命令,慌乱的向黄河边跑,已经晚了,错失从黄河游走的良机。

    柳天茂恨铁不成钢,这些小兵的杀敌报国之心可嘉,没有一点战斗经验误了大事,带着他们且战且退,从山谷冲过来的排长带着几百号人与他们碰在一起,汇聚成黑呼呼的人流,掷弹筒危胁性的在他们四周炸响,鬼子已架起了机枪,嗵嗵嗵扫的他们连连后退。

    柳天茂看着**百人手中的木棍、石块,仰天长叹,“上山!待援!”

    王春雨指挥排长几个老兵用仅剩的几十颗子弹阻击,西一欧扶着柳天茂上了山。

    等上到半山腰,排长几个已中枪身亡,满眼黄压压的鬼子,咵、咵、咵、咵,整齐的皮靴声震颤山谷,残阳如血,数不清的三八大盖刺刀反着亮光。

    西一欧心嘭嘭直跳,操,老子被围住了,“电台,电台,还好有部电台!”

    放下电台,问柳天茂,“你快找个通讯兵,向长官求援!”

    柳天茂问道,“谁懂电台?谁懂电台?”

    新兵们茫然的看着团长,柳天茂和王春雨热切的扫视着**百人,希望哪一个人能蹦出来说“额会!”可是,新兵们除了乱哄哄的举着木棍、石块,时不时有人说句“杀出去!”“跟鬼子拼了!”没有一人回答,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没有长熟的脸和稀奇的眼神,“电台”,在他们这些山里孩子眼里都是洋瓷器。

    柳天茂、王春雨的嘴唇哆嗦,多年青的孩子啊,八百多号人哪,咋办?我们咋办?

    “我会电台!”西一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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