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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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秋霞大小姐出身,出门不带钱,柳天罡他爹管的严,给他的钱更少,花的差不多了。

    石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有两千块大洋银票。”他留个心眼,怕格格出来乱花钱,实际上更想给柳秋霞买点稀罕物件,此前一直都是西一欧、柳天罡掏钱,他没机会。

    格格拿过银票:“二千块,一比五十,也值十万大洋,赔不死你,小样!压到俺儿子桌上。”

    有人叫道:“林永胜,你娘给你压岁钱啦!”

    林永胜骂声“蹶一边去”,喊道:“两千块大洋、三块金条,俺和郑胖子加起来还赔得起!哈哈哈哈!”

    郑胖子兴灾乐祸:“滚一边去,谁跟你一起赔?乡亲们,咱们山西人的地盘,不能让河南人指手划脚,有黄、郑两个帮主在,拼了他们!”

    “是啊!咱山西人还能怕了外乡的娘们!放心,林永胜,俺再压你1万大洋银票。”一个富绅拿出银票,林永胜喊道,“乡亲们,山西人万岁!”

    “万岁!”“山西人万岁!”几十个人喊,演化为几百个人喊,大街上都充满回音,这已转化成歧视异乡的比赛。本来不想凑热闹的人也加进来,下过注的人又加码,争的就是这一口气。

    听到消息的人几何倍数增加,富绅、地主、矿主、商铺老板嗷嗷叫,林永胜在报数:“六万!七岁!哎哟,八万五,谢谢、谢谢,九万三!”

    郑胖子也在报数:“哎哟,我的七万啦!谢谢父老乡亲,人为一口气、佛为一柱香,下注啊!打倒河南人!”开始忘乎所以,喊出了反动口号。“打倒河南人”的口号招来上百个人呼应,本乡本土的山西人热血沸腾,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在一楼开设的赌局同样火爆,纷纷派人上二楼来拉客。

    格格本不想和这些势利人较真,听他们辱骂河南人,火腾的上来,双眼狠狠的扫视几个手下:“谁有?谁还有?都拿出来,替俺河南人争口气!”

    手下几个人零零散散搜罗出十几个大洋,平常2个大洋顶一个月生活费,谁没事拿几千个大洋出来玩啊?

    西一欧不悦,看不起俺河南人,良心大大嘀坏啦,抱拳:“各位,谁再肯借我一千大洋,无论我老婆输赢,事后我加倍奉还!”

    “不!”格格打断,谁借老娘五千,明天老娘还你一万!”

    格格放了狠话,谁知有人喊道:“千万别相信河南人!”“对!谁敢借钱,打死他!”

    “谁借以后不买谁家东西!”

    “不能相信河南人!”

    引发了几百个人共鸣,有人见钱眼开想借,被怒吼的人群吓得不敢吭声。

    西一欧真想上去抽那个人一顿,河南人才几个老鼠屎就坏了一大锅汤:“各位,我立下字据,保证归还!”

    还是没人同意,倒是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

    店伙计拨开人群,迎着西一欧过来:“这位客官!这是您姐给您的银票!”递上五张银票。

    西一欧、格格与手下几个人对视,连西一欧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有姐,更何况其他人了。

    格格正在赌兴上,抢过银票:“好啊,老爷,您有个姐姐还瞒着俺,太不地道了。”

    西一欧正想分辨,格格又打断:“您姐既然帮忙,俺就收了,明天还给他。”悄悄问西一欧:“老爷,上面是多少钱?”她不识字。

    西一欧看了一下,脸上动容:“一张一万大洋!渣打银行的银票。”

    他声音小,有人耳灵:“他说‘一张一万大洋!渣打银行的银票’。”

    哗!全场寂静。

    格格抽出两张:“借的钱要还,多了咱赔不起,只压两万吧,哼,两万照样赔死他们。”牙缝里崩出几个字。

    西一欧点头:“差不多,两万咱家里赔得起,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店伙计恭敬的说:“这是您姐送给您的,她说,自己家的钱,只管用,不用还!”

    西一欧纳闷儿,俺啥时候有这么富的姐啦?

    格格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五张银票全部递给店伙计:“好吧!俺自已家的钱就不谢啦!二万压大通宝局、二万压永胜赌坊,一万压低下一楼的赌局!奶奶的,老娘要大小通吃,赔死你们不长眼的东西!”

    “好嘞!大通宝局二万大洋、永胜赌坊二万大洋,一楼一万!”店伙计大声唱票、压注。

    郑胖子、林永胜心里像揣个跳驴一样乱蹦,二万大洋足以让他们输的家破人亡,但是赌场的规矩,只要人家下注,自己就得应局,齐喊:“黄帮主、郑帮主,给咱山西人挣口气啊!赢了,你们的罚款俺们付!”

    “挣气啊!”更多的人喊,钱对于他们已属次要。

    郑三山正为罚款的事头痛,听到有人愿意讨钱,精神百倍:“黄大哥,上,你不中,还有我,喝死她,给咱山西人挣个面子。”

    一提升到省与省的较量,黄宝不敢懈怠,苦就苦在他受过重伤,不能大量喝酒:“三山,我有伤在身,不如你喝吧!”

    “成!喝酒我在行!”郑三山酒量惊人,打不过还喝不过?

    王春雨指挥人在大厅中间摆了张八仙桌,两坛酒、两个酒壶、两个酒碗都倒满:“三十年窖藏汾酒,请!”王春雨照顾格格女人家,哪个酒具方便用哪个。

    郑三山拿起酒碗:“咱爷们儿先上!”咕咚咕咚一口喝干。

    “好!”有些人开始叫好。

    郑三山把碗底一亮:“乡亲们,把劲憋在最后喊,瞧好吧!”

    引来一片掌声。

    格格纵身上桌,在大家疑惑声中,身子后仰,双臂支撑全身,双脚慢慢抬起,拿起大顶,头从裆下探出,咬住酒碗,仰脖,一碗酒下肚。

    “好啊!”西一欧、石头、柳天罡、韩大个、王春雨鼓掌叫好,山西人嘘声大起。

    郑三山暗叹这恶妇软功惊人,拿起酒壶,拧下盖子,举起,酒液像一股细泉灌入嘴内,一壶酒一斤,几下喝干,晃晃酒壶,拍拍肚皮。

    “好喔!”震天的叫好声再起,锣鼓已不响,全部敲破。

    格格站直,左腿抬起、右腿支撑身体,将酒壶抛向高空,稳稳落在左脚上,脚微倾,线似的酒水洒下,格格不紧不慢纳入口中,片刻间,脚上的酒壶干枯。

    西一欧为大老婆的花样喝酒又拍桌子又鼓掌,不知咋样,身后的人大开眼界,中条山的压寨夫人不是白给的,开眼又养眼。

    郑三山脸红似血:“上海碗!”

    店伙计摆上两只大海碗,喝牛肉汤、羊肉汤的那种大碗,一碗能盛两斤酒。

    郑三山扒开店伙计,给自己碗上一碗,向格格挑衅的撇撇嘴,双手捧起:“喝不了别强撑着!回家照顾你家男人去吧!”他不敢再说别的下流话,被打怕了。

    格格俏脸桃红,脸上见汗,一斤多酒下肚,确实受不了,不理郑三山,闭目调息。

    郑三山猛吸一口气,捧起大碗,高举于空,酒如泼瓢,酒水顺着嘴角洒出,喝完酒,往凳子上一坐,把酒碗亮起。

    “好啊!郑帮主厉害!”拉拉队们狂呼。

    格格笑道:“干喝有啥意思?老娘赢了你也不光彩!来点花样更好看!”

    郑三山怒视:“谁说我不会?”起身欲再倒酒,格格笑而不答。黄宝提示:“三山,咱比的是酒量,不是酒技。”

    郑三山呼的坐下:“俺才不……上当哪!”绷起的神经劲儿一泄,说话有些结巴。

    格格哈哈大笑,单手撑住桌子,身子平起,来个单手撑体,另一手托起大碗,酒水细流,眨眼碗底空空。

    西一欧拿过两只凳子腿当鼓槌,敲在桌子上:“好!河南人好样嘀!”

    石头大喊:“河南人,能喝!”

    大厅里只有他俩人咋呼,包括他身后的手下都不是河南人。

    格格向西一欧招招手:“老爷,俺们女人好歹来个花样,男人喝酒连个花样都不会,丢人哪!”

    “是啊!”西一欧狂点头,“老婆,还是你最行!”

    “哎哟!”格格酒力不支,倒向西一欧,西一欧忙抱住,“老婆,不中,就别喝啦!”

    “嗯----嗯----人家想喝嘛!老爷,俺咋站不起来啦!”格格发起了酒疯,附在西一欧身上不起。引来了一溜口水。

    黄家驹挖苦道:“不行喽!不行喽!倒!倒!哈哈哈哈。”

    讥讽的讥讽,嘲弄的嘲弄,林永胜和郑胖子笑逐颜开,今天有几万大洋进帐,比过去干十几年都强:“完啦,完啦,郑帮主胜啦。”

    郑三山往椅子上一靠:“老子赢……啦,老子赢啦……”

    厅里呼叫、呐喊,全是笑脸:“黄帮主,你们胜啦!收钱啦!”

    黄宝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承让,承让。”

    格格搂住西一欧脖子,眼皮可爱的眨眨:“老爷,一会儿抱俺走,俺走不动!”

    西一欧郑重点头:“木问题!”

    黄宝不失礼节,抱拳在胸:“请问姑娘,还比不比?”

    西一欧举起手刚摇了下,被格格攥住:“俺还没喝够哪!接着来。”

    西一欧疼爱的擦擦格格脸上的汗:“老婆,犯不上,不就是五万大洋嘛!”

    格格偎在西一欧肩上:“老爷,五万大洋俺看不到眼里,老爷拿命换来的三块金子,说啥俺也要拿回来。”西一欧只觉脖上凉丝丝,格格汗涌如绵,手指所到,格格的衣服尽湿,“老婆,你出了很多汗,不如我抱你回家吧!”

    格格笑道:“木关系!”话出人已站起:“郑三山,有种的上来!”

    郑三山迷迷糊糊,听言:“你家老……爷不是打手势……不比了吗?”

    格格扶着桌子:“你跟我比,还是跟我家老爷比?”

    “当……当然……跟你……比!”郑三山越来越结巴,酒喝的太快,劲上的猛。

    黄宝急道:“三山,起来呀!”

    郑三山扶着椅子,起了两起,落了两落:“黄大……哥,俺的……腿……腿咋不听……使唤……”

    黄宝拍着郑三山后背:“三山,劲儿不能泄啊,一鼓作气,拿下她!她快不行啦!”扶着郑三山起来,手一松,郑三山坐在地上。

    林永胜、郑胖子脸色由红变白:“郑帮主快起啊。郑帮主不行,黄帮主,你上,你上啊!”

    黄宝看看郑三山,看看晃悠悠的格格:“你,你用内功把酒逼出来!”

    格格喷着酒气:“比的是酒量,没说不可以把酒逼出来。”

    黄宝无奈的笑笑:“算你狠,三山,你不该泄劲啊!”

    说着抱起酒坛倒满一海碗酒:“我来!”

    仰脖,酒大股大股入口,喝了一碗,呼呼喘气,周围的掌声哗哗不断。

    格格伸出大拇指:“好样的,有伤还敢喝。我喝了一小碗、一壶外加一大碗,你是和我重新比呢还是和在郑三山的基础上比呢?”

    黄宝哪受到得了格格嘲讽,明明是讥笑他讨巧:“郑帮主是郑帮主,我是我!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在此基础上再比!”抚着小腹,肚内火辣辣,运气逼酒,额头大汗淋漓,又倒满一壶:“老子不会少你一口!”

    再仰头,酒泉灌下,呼呼呼,喝了五口,哇的,酒水带着血喷出,咳嗽不止。

    黄家驹上前:“爹,俺来!”

    黄宝内伤被烈酒激的复发,仍是推开黄家驹:“家驹,走开,这是大人们的事。”

    郑三山扶着桌子:“家……驹……把酒……给……我”

    黄宝看看郑三山:“你行吗!”

    郑三山头脑哄哄,咬牙力挺:“行……”

    黄家驹把一小碗酒放在郑三山手里,郑三山劈手扔出:“奶奶……的……换……大……大碗”

    黄家驹赶紧换了一大海碗,郑三山举起酒碗,嘴蹭到碗边,喝了三四口,脸扣在碗里,当啷,碗落地,一头栽倒地下,人事不醒。

    “大哥!”

    “郑帮主!”

    “三山!”

    喊声一片。

    格格哈哈哈哈又是狂笑,跳上八仙桌,举起小半坛酒,林永胜喃喃自语:“疯了!这个女人疯啦!”

    西一欧奔到桌下:“老婆,别喝啦!”

    格格看看西一欧,不说话,抬起左脚踩在他肩上,举起酒坛:“河南女人是好样嘀!”

    酒如倾缸,哗哗喷下,格格张大嘴,咕咚咕咚咽下,溅得西一欧一脸,豪爽之气,直冲云天。

    王春雨举起左手,啪啪,由慢,到快,拍击肩膀,掌声响起,一个接一个,掌声响起来,散乱变为整齐,啪啪啪啪,大厅里满是有规则的鼓掌。

    一坛酒喝干,哐当,酒缸扔地,格格身子倒下,直落西一欧怀里:“哈哈哈哈,老爷,抱俺走!”

    西一欧紧紧搂住:“走!马上走!”

    “靠!河南人真能喝!”

    “河南人真中!”一些人小声议论。

    韩大个喊道:“林永胜、郑胖子,别走!赔钱!”

    大家的目光射向楼梯口,两个赌场老板,面如土色想逃走。

    黄宝怒喝:“来人,拦住他们,山西人丢不起这个脸!”

    “是!”十几个手下举斧把林永胜、郑胖子按在地上。

    西一欧吃力的抱着格格,嘴里不停:“我们斗的是气,不图钱。各位乡亲,你们的钱都拿走,我一个子儿也不要。”

    一个富绅把袖子一甩:“呸!俺们山西人以信为本,输就输了,输钱不输人。走!”带着两个手下离去。

    “对!输钱不输人!”一个个矿主、富绅、老板拱拱手,带人下楼。

    韩大个过来:“老弟好福气,娶个能干的老婆,这十块大洋的本儿我收走,九十块大洋还啦。后会有期!”西一欧还要谦让,韩大个抱拳下楼。王春雨也点点头回雅间。

    几个牺盟会的人过来行礼,鸭子夹在人群中向西一欧使个眼色,朝窗边的十几个便衣汉子努努嘴。西一欧微点头,鸭子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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