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院到现在不觉大半个月了,在古亦韬的治疗下,我左胸的切口早已全部长好,也顺利的拆了线。只因昨天他对我说术后需要全身复查一遍,所以今天我拿着他开的一叠单子,在医院里东奔西跑了一上午才总算把它们做完。
检查结果要到下午才出来,我累的半死坐在医院花坛边的长椅上休息。
抬头望天,晴空无云,秋日的阳光暖暖漫漫地洒遍全身,秋风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拂过,飘然带走几片早凋的黄叶,不时有人三三两两地从我前面走过,我能简单的从他们的表情分清哪些是病人哪些是家属,这些人拥有这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生,如今却在这里聚集着,不论贫穷还是富裕,自认低贱或者高贵。。。
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无论是婴孩睁开双眼嗷嗷落地,还是老人在弥留之际闭上饱经尘世的浊目,从起点到终点,都在这里。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难道人这短短的一生都早已冥冥注定了么?
我转头盯着右侧医院高楼顶招牌上那触目鲜红的十字架,它无声中仿佛在展现某种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威严,那是血的颜色。。。
“你手术完没多久,不能吹风着凉。”突然旁边响起一男声把我从失神状态中惊醒。回过头来,一双狭长的美目正盯着我,褐瞳潋滟着不满,古亦韬医生仍是惯常的一身白衣,炫目的白刺痛了我的眼睛。
“啊。。。对不起,古医生,”我低头呐呐的说:“太累了才坐一下。”
“如果导致肺炎就麻烦了。”古亦韬俯视着我的眼光柔和了一些,眼里又似有悲悯。
“呵呵,知道了。”我傻呵呵的跟他套近乎:“您从哪来?”
“刚下手术,出来走走。”他瘦削的脸上微有倦色,伸展了一下手臂之后大刺刺的在我身边坐下,两片薄薄的唇突然轻声嘟嚷了一句:“累。”
我从懂事起就有个毛病,平常与成年男士交往都至少要保持相隔距离一米以外,加上这人见人不爱的长相,所以到28岁也没谈过恋爱。古亦韬一在旁边坐下,因为距离太近我全身都不自在,两只眼睛也不自觉的东张西望。
“今气不错。”我没话找话。
“你刚才在走神。”他下了结论:“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没有,我刚才只是在想为什么医院招牌上都有十字架?”
“因为日内瓦公约。”他懒懒的斜靠在木椅背,阳光下肤白如雪,瘦削的侧脸棱角分明。
“什么?不是耶稣的十字架吗?”我讶然道。
“1863年国际红十字运动创始人瑞士人亨利·杜南在瑞士创建了伤兵救护国际委员会,红十字标志其实就是倒置的瑞士国旗。”他懒洋洋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医院招牌上都有呢,原来跟教堂无关啊。”
“不是所有医院都有这个标志,只有加入了红十字会的才有。”他斜瞥了我一眼,眼神里透出一丝傲气,感觉好像在蔑视我。
无知者无畏,我生气的想,起身对他说:“我回去了。检查要下午才有结果。”
古亦韬嗯了一声就没再理我。
当天下午4点钟。
我兴冲冲的到办公室找古亦韬要检查结果,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明天也许就能出院了,我满心欢喜,却没想到等待我的将是噩运。
<>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空荡的办公室中沉思些什么,见我进来时抬头的眼神和表情都带着明显的惋惜,立时我脑内哄然一乍,感觉非常之不妙。
“结果出来了,ct显示肺部有个阴影。。。考虑转移的可能。”那两片薄唇残酷的在我眼前缓缓宣判着。。。wWw.
那一瞬间我开始明白自己在劫难逃,肺部转移意味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住院之前没少查阅乳腺癌的相关资料。晚期。。。不治。。。我心头绝望笼罩,一颗心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眼前仿佛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当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办公室,身后好像有人追来对我说了什么,我却毫无自觉,甩开那人的手,跌跌撞撞的只知往前走,不知何时下了楼,走出医院大门,迎面一辆红色桑塔纳2000呼啸着如狂风一般把我卷入空中,随之眼前散出一大片触目的殷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