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我先说。
阿芳所长喝了一口水,放下杯,点点头。
我叫靳大贵,是不毛村的人,兄弟中排行第四,村人都叫我靳四六。是我妈生我时,我爸正好是四十六岁。我家近年来生活越来越好了,主要是别扯那么远,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你们瞎侃。
这就说这就说。我可以抽烟吗?
你自个儿的烟,哪个拦你。
靳四六指指所长桌子上一张报纸上压的一包玉溪牌香烟。
所长抓起来,抛给靳四六。都拿去吧。
靳四六连连点头。谢谢,谢谢所长!要知道,所长,我从来没有抽过如此好的香烟。他嗅了又嗅,眯着眼,很惬意的模样。然后小心谨慎地放进敞开的衬衣上口袋里,又轻轻地按了按。很响地啜了一口水。
快说吧,我还有一个会要开呢。
我靳四六虽然不是有钱的人,可也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也不做损人利已的事。不过,打这个——我的七堂叔前年养了一只母猪后,我就受了活罪——天大的活罪。
这怎么受的苦呀?
这是他自作自受!
还轮不到你。
你不知道,在我们农村,茅厕是比较少的。或是离家较远村边。加上村里的路灯是很少的,主要是为了省几个钱。黑灯瞎火,也怕。因而我就常常去我堂叔家的猪栏里方便。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是注定我要倒霉,平时去方便,啥事没有;可去年正月十五这一天。也活该我背时,刚开始时,一切正常。可等到我正在整理裤子时,堂叔叔家的母猪那鳄鱼般的嘴巴,却照我的屁股狠狠地来了一口。你看你看。靳四六说着,就解开了裤腰带。
住手!你这是干吗?
我想给你看看我的伤疤。
我又不是医生。你想非礼呀?可你也要看看,这是啥地方?
就是。你敢在太岁上动土?不要像在村里作威作福惯了,也想在这撒野。这是啥地方?你也想过太上皇的日子?做梦吧!呸!断子绝孙的。
你才绝子绝孙呢。告你,我儿媳前天晚上可给我生了一个孙儿。气死你!一边站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你狂,你狂!生个孙儿没屁眼!靳四六的堂叔怯怯地站在一旁,不时斜睨着靳四六。两眼眨巴巴的。像是怕生的小孩。
这下靳四六呆了。这是咋的?难道接生婆她不会,绝对不会的。再说又给了她一个红包——嫌薄不成?塞不住他的嘴巴?这在当地是高了几倍呀。哎!人心不足蛇吞象。难说呀。说不定问题就出在她。有时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呢?比如喝多了,就控制不得了。酒精多了,啥事也不懂了。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晓得男女老少了,不知道酸甜苦辣了,不知大夫说,少说也有十万,才能做手术。或也不能保证是否成功。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如果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也不心疼——钱是什么?身外之物罢了。再说,花去了,可以再挣。孙子没了,这不是断了香火?虽说儿子儿媳刚刚生过第一胎,可哪个保证第二胎是儿子呀?那个鬼七,命真好,儿媳妇生的第一胎就是龙凤胎。是不是天龙山上我的十七曾曾公坟被哪个绝子绝孙的损坏了一角,才儿子儿媳催命鬼似的叫我快点拿钱。这如何是好呀?靳四六看了他堂叔一眼,他的堂正在乐呢!还有我的贱内,要不是儿子反对,我早就休她了。你说是不是鬼缠身了刚五十出头,双眼就瞎了,还得了乳腺癌。不生不死的,已有五年多了。我得的钱财,她差不多都装进她的药罐子里完了。近一米六的人,五年前是红红润润的,活脱脱还是一个美女,如今,却像一个木乃伊。眼下,又有一个只欢喜23个钟头的孙子。又是。可眼下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烦恼。更要命的是,堂叔那母猪——肯定是它带来了厄运。新屋的大门门口方向也改了两回,叫了七十久个先生看了,就有四十八个说,东南偏15度角最适宜我的屋,也是最最吉的向。一生福禄一不歇,万代人财两盛。可也没有啥呀!这都是他们的把戏——为了掏空我口袋里的钱。灶口向也改了三个,火没见好烧,却别提了。
靳四六,你发什么呆?我可没有闲工夫倍你。快说罢。所长有些不耐烦了。她喝了一口水,立马又喷出来。我的妈呀!这是谁买的水?那么些臭,还说是纯天然矿泉水呢。小骆,快叫另换一桶来!
喂!假水包换水店吗?送一桶纯正矿泉水来。记住,要纯正的。小骆在打电话。
他的母猪咬了我的屁股,我住院花了近一万。加上我的误工费、精神补偿费和家人的护理费,少说也有八千多。我要求他赔偿我的损失共计一万八元。
啥?你这是抢劫呀?所长是讲公道公正的。你以为啥地方都是你的天下吗?在村里,你作威作福惯了,在这里我爱你的罪够了,今天我不会任你作摆了!
你想咋的?翻天呀!别忘了,你的小儿子,没有我四六,能当上驻港部队兵?
可你硬要了我的一万元呀。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分?
反正是我亲手交给你的。
别提那鸟事!我还给你补上三十六块呢。如果同意商量,我只要一万六千元。
我一分也不给!
果真?
搭载四六的堂叔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打死我的母猪不算了?还有十六只猪崽呢。不到六天就下了呢。按当时的价钱算,少说也有一万元。
你打算不赔。
坚决不赔!
靳四六双眼一瞪,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说,你别后悔!除非你不想回六富村。
叔心怯了,低下了头。后了几秒钟,又猛的抬起来,也恶狠狠地瞪着靳四六。我不怕你,我小儿探亲在家呢。我就回去给你看!还要和你一起回。
别争了!
两人都盯着所长,渴望她有下文。可呆了好久,也就没有第二句话。
所长摸摸她那崭新的警帽,解了风纪扣后,两手撑在桌子上,八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各打五十板。一个虫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小骆,叫大李和高宁拿板子来。
拿板子干嘛?
罗嗦啥?执行去!
小骆敬了个礼,是!转身时吐了吐舌头。所长失恋了?
只一会。大李和高宁各执着一块木板,有一米多长,十公分宽,近两公分厚。他俩威严地站在靳四六和他的堂叔后,把木板高高的举起,只等所长一声令下。
可靳四六他们根本不知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