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绍叹息一声,嘀咕了一句:“你说,怀素怎么就跟潘在一起了呢?”
“你这丫头还不是思春了,还管别人两情相悦?”
林绍心里一跳,脸上一红背过身去对牢墙斜躺着不回舒茉的话。
“害羞呀,想见的人就去要赶快去见,错过了也是自己后悔!”
“可是我们差距那么大,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人。”林绍叹气。
“能有什么差距呢?”舒茉试探性的问。
“至少年龄就长我七岁啦。”林绍一慌脱口而出,后悔都来不及了。
“哦……就是你口口声声喊的Boss啊!”舒茉一幅恍然大悟的语气。
“不是他啦!”林绍急得一下又转过身来,一时间也觉得百口莫辩。
舒茉正打算继续逗着林绍心急苏怀素就推门回来了,一张脸还是表情淡淡可明显显得嘴角微扬,眼波闪耀。
“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哟!”舒茉用阴阳怪气的音调说。
“别闹了。”苏怀素淡淡的说一句,拿了毛巾就进了洗漱间。
这个公用的洗漱间里有一块已经有些发黄而模糊的大镜子,她在镜子前站立着看着镜中的自己听到清晰的心跳声。
潘今天带她去学校外的小碟吧看近期的一些新片,那样的小碟有一些分隔开来的小小房间,放了一个分辨不出颜色的沙发还有一台很旧的连了碟机的小电视,进去的人可以在外面的货架上挑上一些自己喜欢的碟片然后在里面过上整整一天一夜。
他们选的都是一些爱情文艺片,片子里当然也会带有一些并不过激的情色镜头。每到这样的镜头时潘倒也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不像对那些出来玩的女孩子一样上下其手。当然不是不想碰她,但他想等她心甘情愿的然后挑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一点点的进行。
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两颊灼热起来,带着些许惶恐的咬了咬嘴唇。潘见状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她嗅到他身上充满荷尔蒙味道的气息有些颤抖。在电视屏幕的莹莹光线里潘突然板起了她的头猛地吻了下去。她略微有些挣扎最后还是陷入在他粗暴的亲吻里几近窒息。
到了快关宿舍的时间,潘摸摸她埋在自己颈窝处的脸柔声说:“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把她送到楼下独自消失在夜色里,她没有回头看她蹬蹬蹬地跑会了宿舍。
镜中的那个自己,此刻还是脸颊微红,一双眼含泪带娇。她抿了抿被他吻过的嘴唇,拧开水龙头掬一捧冰凉的水轻轻泼到了脸上顿感清醒了几分。
苏怀素没有向林绍透露一丁点和潘在一起的原因,林绍也觉得不便多问,于是就日日看她出去与潘约会,回来时虽不见得兴奋但也比以往要快乐了许多。这一点,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也只好期待她真的与潘能好好走下去了。
而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孙城鹏的小店。
等她磨磨蹭蹭的来到孙城鹏的店里时迎接她的是一幅陌生面孔,她看了看店内摆设不像是易主的样子只好微笑着说清楚来意然后向他打听孙的下落。那人说自己是孙老板新请的店员,老板这几天下午都会去医院。
“他病了!”林绍挺了一惊。
“哦,没有没有。他是去陪严画家照看严画家的母亲。”
“啊!严君闽母亲的病情很严重吗?”
“听老板说好像下病危通知书了。”
林绍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从头顶到脚底透凉透凉。店员招呼她进店里去等他老板回来,林绍愣愣的摇头拒绝垂头丧气的回了学校。
舒茉见林绍神色异常连忙询问。
“他母亲病危……”林绍呆呆的回答。
“孙老板的母亲病了?”
“不是Boss,是严君闽的母亲!”
舒茉听到这里明白了林绍心里的那个人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孙城鹏不由得一怔,咬了咬下嘴唇有些犹豫的说:“他,是严君闽?”
林绍点了点头。
“他母亲病危了?”舒茉继续问。
林绍还是点头。
舒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微微扬了扬,露出的不知道是诧异还是笑意。林绍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舒茉的表情,整个人都陷入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
“其实你可以去探望下他母亲。”舒茉想了想说。
“我怎么去,不行啊……”林绍直摇头。
“我陪你去。”舒茉平静的说,拍了拍林绍的肩膀。
林绍还有些许犹豫但转脸看到舒茉一脸坚定的表情心里的慌乱也平息了不少。
找到严君闽母亲所在的医院和病房自然是通过孙城鹏,三人一齐出现在那间病房的走廊外时严君闽整皱眉坐在走廊上弓着背双手紧握在一起。
“君闽情况怎么样?”孙城鹏问。
“在抢救。”严君闽的声音阴阴冷冷听得林绍不由得一颤。
“没事的,严阿姨吉人天相,会挺过去的。”孙城鹏安慰道。
严君闽没有回答还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一天总是要来的,严君闽从带母亲来到柳西的那一天就知道,而在这一刻将要来临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空空荡荡没有了着力点。
病房的门终于拉开了,医生和护士朝走廊上的几个人走来。
“严玉的家属。”医生喊。
“我就是。”严君闽几步上前应答到。
“我们已经尽力了,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医生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无比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色彩,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们对于面对临死病人亲友的各种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严君闽冲进了病房,孙城鹏和林绍以及舒茉也跟着跑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已近枯槁的女人,吊着最后一口气在等待着什么。严君闽几步跨到病床前握住女人的手,女人吃力地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君闽……”女人轻唤一声,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我……我等不到了。”女人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充满了绝望,两行浊泪顺着苍白的脸庞滑下。
“对不起,妈,我找不到他。”严君闽紧握着她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君闽,答应我……把我葬在柳西吧,这样可以离你爸近一点……”她用尽最后的力量说完,呼吸开始变得如同潮水起伏,一波一波拍打在旁边人的心上,最后呼吸的间隔越来越长直至终止,心电仪上的图像变成了一条直线……
严君闽还想再说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他把头深深埋进了床单里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这是年少的林绍第一次见到人的死亡,在记忆中留下来的就时那潮水一般生命最后的呼吸声,在后来她在书中读到那叫潮状呼吸代表着生命走向终结,所以在每一次站在海边,听着海潮的声音时她总会想到——死亡。
严君闽抬起头来时,他们并没有看见他的泪痕,只觉他双眼冰冷而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他扯下了系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戴到了母亲还有些许余温的身体上,没有说一句话。
林绍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旁边的舒茉别过脸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孙城鹏定了定神对严君闽说:“我去叫人。”
严君闽点了点头,仔细的把母亲的手脚摆好给她盖好了被子。
葬礼办得很简单,停放了一夜就火化下葬,前前后后孙城鹏都帮着着严君闽处理一切。就连林绍和舒茉也跟着一起忙了几天。
严君闽还是把母亲葬在了柳西,毕竟这是她临终的遗愿哪怕有些许不情愿也还是要尊重死者。林绍一直默默的在他身边跟着,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严君闽那仍然冷冷淡淡的脸。
<> 孙城鹏担心严君闽的精神状态,于是在严母刚下葬后的几个晚上总叫上林绍一起到他住的地方去陪着他。他也不和他们说什么也不反感他们的上门,只是让他们呆在屋子里,一个人就到里屋去整理母亲的衣物。
林绍也和孙城鹏一样习惯了他冷冷淡淡的个性,每次也都是和孙城鹏安静的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遗像前点着的蜡烛火光扑闪扑闪的跳动。
“丫头,去看看君闽吧。”沉默着的孙城鹏看了看盯着蜡烛火光的林绍说。
“你说我?”林绍反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
林绍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房间外面。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看严君闽没有逐客的的表现又小心的走了进去。严君闽正看着整理好的一箱衣物手扶箱盖欲关未关地发呆,林绍轻轻走到了他身旁他只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不知道说什么,交握着双手看着眼前这个内心痛楚却用冷面掩饰着的男人。
他终于合上了箱子的盖,双手一点点的抚摸着那箱子有些斑驳的盖子表面,突然,他停下手掌的移动双肩剧烈颤抖起来。一瞬间她看见他淡漠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珠掉落一时间看得慌了神,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伸出双手捧起了他的头身体靠了过去。
他的情绪似乎在这一瞬完全崩坍竟转身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部将头埋在她花蕾初开的胸口上。她没有惊叫,只觉得一时间全身僵硬心脏狂跳。双手还轻轻捧着他的头,他短而坚硬的头发扎得手心有些痒痒的。
温暖的眼泪透过衣料浸湿了她胸口的皮肤,发出压抑着却已是崩溃的哭声。她感觉自己疼得心都要裂开了,一手托住他的后脑,一手放到他背后轻轻的拍着。
这是林绍离开柳西在外飘荡的日子里所能回忆的和严君闽最亲密的接触,没有一丝的情色意味那一刻她这觉得面前的男人像个无助的孩子,哪怕那时候的自己是十七的女孩,他是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
她只觉得他像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
屋外的孙城鹏见屋内两人似乎都没有声息轻轻走到屋门口探看,从侧面见到了严君闽搂着僵直地站着的林绍,严君闽的剧烈颤抖和林绍僵硬的站直的身体以及轻柔的在他的背部抚摸的她的手在暗光里让他看得有些呆了。
他很快回过神,轻轻退回到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严君闽逐渐平息下来,松开了林绍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绍没有回话,而是低着头转身出了屋子。
那一夜孙城鹏送林绍回了学校,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孙城鹏什么都没问起,林绍也什么都没有说起。直到回到了林绍所在宿舍的楼下两人才礼貌的互相倒了晚安。
后来林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孙城鹏的小店里看到严君闽,差不多快要圣诞节的时候才听孙陈鹏说严君闽打算留在柳西发展,说因为他母亲的墓在这里,而就算去到别处也没有他的家了。期间舒茉也跟着林绍去看望过严君闽。
严君闽招待她们坐了一会儿,虽然态度淡淡的但看起来他的情绪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林绍看他仍旧穿着一件旧的T恤裹了一件厚的外衣,脖颈处由于拿掉了那个玉佩显得有些光秃秃的。他的眼睛似乎有些躲避着林绍,客气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林绍也同样是看他几眼就调开目光,想起那一夜他埋在自己胸口的脸和似乎侵蚀进了皮肤的温暖眼泪就感觉有些燥热,她不自在的东张西望着好不容易等到舒茉和严君闽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道别。
“林绍,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吗?”离开他的住处后舒茉问。
“是的,他让我感觉到心都疼得要裂开了,我希望能让他感觉到温暖。”
“林绍,答应我要跟他一起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好吗。”舒茉抬头看着天,似乎像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郑重万分的对林绍说。
“一定会的。“林绍也郑重的点了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