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欢迎新生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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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浦大学位于大阪南部,这里并不是一个交通要塞,因此这里的环境出奇的好。学校的教学楼是四栋深黑色的传统建筑,但顶部的阁楼看上去有些古堡的风格。主楼八层,副楼六层,墙上长了一些稀疏的爬墙虎,听说有的学生在研究怎样才能长出粉色和蓝色的爬墙虎,后来有人研究出来了,但还没有付诸实践就被赶出了学校,因为他偷了学校太多的颜料。虽然楼上的植物不怎么可观,但楼下却是风景这边独好。西边有一个被称为“那作园”的小花园,里面种了不少花草,最多的是蒲公英,菊花也有一点。花园里有九个葡萄架,上面葡萄不多,倒是有长长短短的丝瓜藤。架下是木制的长座椅,上面的条纹使我觉得好像坐在木桩上一样。

    要进入那作园必须通过一条两米宽的小径,小径两旁生长了许多樱树,因此地上总散落了稀稀疏疏的樱花瓣,走在上面就像走进了漫画里那唯美的画面中一样。东边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小径,直通校外,只有一扇破损的铁门歪歪的立在尽头,所以经常有人半夜翻过这扇铁门,从这条小径进入学校做一些诸如张贴大字报啦之类的事情。

    校园正中间是人工湖,湖面漂着些荷叶,有时还能看见几个用过的安全套,这令我感到很恶心,特别是看到打完球大汗淋漓的男生们用湖水洗脸,甚至有人用手舀湖水喝的时候wWw.。

    宿舍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条街上,是学校和某工厂合建的,不过只有学生住。宿舍楼有三栋,九层高,分单人的、双人的和三人的三种宿舍。宿舍楼和学校内部楼差不多,只是没有学校那么安静。楼外就是大型的超市和满街的精品店,买东西倒是很方便。

    总之,我的大学给我最初的印象还算令我满意,至少看上去与我梦想中的大学相差不算太远。

    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碰上了令人不太愉快的事,我们的出租车撞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两个司机骂了半个小时后,不知是累了还是真觉得惭愧,竟心平气和的互相道了歉,还相约一起去喝酒,而我们被困在车上半小时后才得以继续行进。

    “每一天都会有倒霉的事发生,不管这一天有多顺利,对吧?刚才已经发生了,所以今天剩下来的时光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姐姐看着闷闷不乐的我说道。我一直觉得那是一个凶兆,听了姐姐的话心里才好受些。

    我的舍友是来自东京的赤木奈奈子,长得有点像演员古江丽灰。她和我一样属于安静型的人,有时甚于我。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冲一杯速溶咖啡,坐在榻榻米上对着大石裕的海报发呆,时间不限,有时是十分钟,有时是半天。她的口头禅是“不一定哦”,有点看破红尘的意味。

    “这里不错。”

    “嗯。”

    “窗子正对着山,有好景看了。”

    “不一定哦!”

    “哦?”

    “你看,”她指着窗外,“外面正在施工建楼,如果是四层以上的话,我们连阳光都享受不到哦。”

    “是哦。快看,外面有人在接吻!大学里情侣很多吧。”

    “不一定哦!”

    “嗯?”

    “他们不一定是情侣哦!”赤木摇了摇竖起的食指。果然,一个女生快步走了过来,两个人惊弓之鸟似的分开了。“啪”刚来的女生打了接吻的女生一巴掌就走开了,那个男生抱歉的摸了摸挨打的女生的脸就追另一个女生去了。

    “哇,厉害!”

    赤木总是会在我夸奖她的时候神秘的一笑,然后啜一口咖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奇怪,她整天喝咖啡皮肤怎么会这么好呢?我突然想到了姐姐,她也习惯在别人夸她的时候露出一瞬即逝的笑,看来她们属于同一类人。这又奇怪了,赤木又安静,又精明能干,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生物啊?!

    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高个子女生,梳着马尾辫,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你们好,我叫前岛伊桃,住在对面。”

    “你好,我叫一古满香,以后请多关照哦!”

    “请多多关照。我也是大一新生呢!”她很可爱,说话的语调让人联想到桃子,很甜但不腻。

    “你们好,”又有一个女生出现在我们眼前wWw.,耀眼的耳环不停地在晃我的眼睛。“我是前岛的舍友,纪景豆妙。”

    “哇,你真的很漂亮呢!”我羡慕的说,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这么漂亮,而我却像个丑小鸭似的呢?

    “谢谢,你也不差啊!”

    赤木比我早报到几天,这两个人她早就认识了。她们离开后,她对我说:“你小心一点纪景。”

    “为什么?看上去人很好哇。”

    “不一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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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新生典礼通常在开学日前三天举行,西浦的学生们称这一天为“赏生日”,意为“观赏新学生的日子”。这一天学兄学姐们可以在礼堂里尽情观赏新来的稚嫩的学弟学妹们,可以谈论他们的长相,他们的发型,他们的着装甚至是谁的胸部比较大,谁的臀部比较圆之类的事情。有幸我也被列入谈论的名单内,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那个穿红衣服的,听说了么?是一古的妹妹哦!”

    “和她姐姐的性格不太像哦!”

    “别拿她和美灿比!”

    “胸倒是不小,但屁股不够圆。”

    “Shutup!”

    “呃……美灿!”

    “这个时侯你不在后台在这里干什么?现在多紧张!”我听见姐姐的声音,既生气又冷静,透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出发,出发,我马上出发!”姐姐和一个女生跑开了,而刚才这一群人又加入了新的成员。

    “和她姐姐一样讨厌!”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头蔓延到脚,这是我以后四年甚至很多年不堪生活的开始。就像噩梦一样,我渴望远离这个声音,而它总是出现在任何的时间,任何的角落,特别是我最脆弱的时候。

    “我去过她的宿舍了,Notsogood!”这是纪景豆妙的声音,我明白赤木的意思了。我似乎感觉到背后有无数道冷漠的目光扫描着我,想击碎我的骨头。

    “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想出风头,招人注意吧。”

    过了好半天我才发现她们正在嘲笑此刻的我,低头一看,我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仿佛一尊雕像。我赶紧顺着人群移动的方向走到了前排,坐在了前岛身边。

    “Hi!人很多,对吧?”

    “是啊。为什么坐第一排?”

    “新生都坐前排,这是为了欢迎我们而举行的典礼,你忘啦?”

    “对哦。赤木呢?”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赤木,告诉她我对纪景豆妙的新看法。

    “上厕所去了吧。她坐你旁边。”

    “她刚才在宿舍不是去过了么?”

    “可能是拉肚子吧,也可能是――”前岛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也可能是什么我懒得去想,想也就是跟男生做爱呀,自慰啊之类的事。不过我潜意识里认定赤木不会做这样的事,至少在这种环境里。

    远处传来呵斥声,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发出呵斥声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烫着拉面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嘴上涂了厚厚的口红。她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里面的内衣暴露无遗,甚至可以看到被勒得紧紧的肉。接受训斥的是我亲爱的姐姐,她拿着四个话筒,站在通往后台的楼梯上,一脸不屑的神情。

    “怎么可以做第一排?”

    “这是他们的典礼,为什么不可以坐第一排?”

    “你不是第一次参加典礼了,难道不知道前三排应该坐谁吗?”

    “以前是老师,今年我负责,只能坐学生!”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让他们马上离开座位!”

    “对不起!除非校长让我这么做!”

    “好,我去找校长!”老师气势汹汹的走开了,似乎要用高跟鞋把地板踏碎。

    “只会找校长的家伙。”姐姐皱着眉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一古,你姐姐太帅了,连她都敢惹啊!”

    “她是谁啊?”

    “我们系的主任,好像叫什叶文代。”

    “听起来很可怕似的。”

    “当然……赤木,你怎么才回来啊?”前岛看着我身后埋怨道。我一回头,赤木正捂着肚子痛苦的走向这边。

    “我拉了一下午了,难受死了。”赤木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的说。

    “吃什么东西了吗?”我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发烧。

    “不记得了。”

    “不行就回宿舍吧?我帮你请假。”

    赤木摇摇头:“还有新生演讲呢。”新生演讲通常是整个典礼中最受欢迎的部分,因为演讲者一般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学生和一个很帅气的男学生,他们身着典雅的晚礼服分别上台致词。演讲者由老师选定,如果临时不能上场,则由替补代替其上场。这是新生第一次与大家见面,每个人都想得到这个机会。今年老师们选中了赤木,主要是看好了她清纯的学生模样,替补为纪景豆妙,这让她有些不开心。她是本来打算做正式演讲者的。

    姐姐是今年典礼的负责人,从节目到灯光无一不亲自打理,纪景豆妙听说了以后,趁赤木不在,带着五个苹果来到我的宿舍,求我,不,是让我跟姐姐说说,把正式演讲者换成她。实在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我就跟姐姐说了这件事。说完后,姐姐一言不发的盯了我十秒钟。

    “是她让我说的!”最后是我打破了沉默,撇清了关系。

    “她给你什么了?”

    “五个苹果。”

    “你不是不吃苹果么?”

    “都是新同学,怎么拒绝啊!”我无奈的说,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姐姐会让我做什么。

    “你想么?”

    “什么?”

    “让她做演讲者。”

    “其实……不太想,赤木多好哇,她又漂……”

    “那就Sayno!”

    “……”

    “再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可是……我怎么说啊?”

    “把苹果还给她,说你姐姐不答应。”

    “赤木已经吃了。”

    “天哪!那就把剩下的还给她!”

    “……”

    “听着,以后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别来问我!”

    苹果到底我是没有还,也不知道该怎么还,更重要的是赤木已经吃了三个了,我总不能跟纪景说“实在抱歉,我姐姐也没有办法,这两个苹果你拿回去吃吧,那三个让赤木吃了”吧?一旦她让我把那三个也还给她怎么办?让赤木吐出来?在一堆海肠和胃液中找出苹果渣?

    倒是姐姐先把纪景叫去了,告诉她除非演讲者不能上场,否则她碰也别想碰那个演讲台。这倒省了我的事了。

    典礼开始的前一分钟,我们向后退了三排,给老师们让出了座位。

    “看来校长出马了。”前岛嘻嘻笑着。

    “谢谢了,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我也嘻嘻笑着。

    “不好!”赤木突然叫了一声,跳起来跑向了厕所。

    “她到底怎么了?”前岛看着她的背影问我。

    “不知道。我去看看她……”话还没说完,礼堂的灯就灭了,只留下舞台上彩色的灯光。演出开始了。

    说实话,节目并不精彩,像几个三流演员在对着台本念台词一样。整个礼堂充斥着嗡嗡的声音,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我后面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接吻,火热的接吻,旁边的人都坐得尽量离他们远一点,避免被口水喷到。我十分想和前岛说话,可前面就坐着系主任,她正正襟危坐的看着节目,这个时侯说话等于在找死,所以我只能借着微弱的光数她头上有几根分叉的头发。

    后来我去了两次厕所,为的是看看赤木。她坐在马桶上,腿上放着一个盆,里面是令人恶心的东西。我突然想到了如果赤木早点生病我就可以把她吐出来的苹果还给纪景了。随即我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应该祈祷她快点好才对。

    离赤木上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和前岛把赤木扶进了后台,帮她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姐姐坐在她身边,既焦急又担心。

    “还好吗?能上台吗?”

    “没关系,就一会儿。”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和前岛在台下待命,一有情况立马冲上去。”

    “Shutup!呃,对,你们在台下离她近些……行吗?不然让纪景上?”

    “没……没问题。”

    纪景来到了后台,看见赤木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好憔悴。需要我替你吗?”

    “不用,我能行。”

    “别上台了,晕倒了怎么办?”

    “又不是你晕,怕什么?”

    就这样,赤木迷迷糊糊的上台了。我怀疑她根本看不清演讲稿,因为她一直眯着眼睛,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似的。

    “天哪,她这样子还不如不上台呢。”前岛哭丧着脸说。

    “没错,形象全毁了!”我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赤木,以便第一时间冲上去。

    后来典礼总算顺利的结束了,我们把赤木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肯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和前岛互相看了看,又看看睡得像猪的赤木,心中有了同一个答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