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整风


本站公告

    有了黄宽这个流学归来的医学博士主持同济医学堂的大局,相比而言,曾纪泽要比建立黄浦军官学堂时轻松许多。

    程学启的伤势已无大碍,但短期内却只能卧床休息。太仓之战的胜利击退了谭绍光的反攻,与此同时,常熟、福山、昆山等地的太平军进攻也相继被击退,淮军总算是在常太一带站稳了脚跟。

    曾纪泽趁着战局稍有稳定的间隙,亲自前往太仓,招开了一次前线的非正式军事会议。在会议上,曾纪泽向每一位在座的淮军高级将领分发了一份手册,那是参谋处与黄浦军官学堂合力编写的《淮军纪律典章》。

    典章首要内容是强调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为了加强他对淮军的控制。其次则强调了淮军内部的团结性,手册中更是写明:凡联合作战之时,不对友军实施协作、支援者,一律以军法处置。

    在座的都不是白痴,他们很快就明白,曾纪泽的这个会议是针对着程学启事件而开,矛头自然是对准了“不对友军实施协作、支援”的潘鼎新。刘铭传、张树声等见巡抚大人不是针对自己,便是松了口气,各人悄悄的看向潘鼎新。

    “咱们的淮军不是绿营,更不是八旗兵,我绝不容许结帮拉派,狼狈为奸,相互攻诘这等恶习存在。不管是你们原来是团练也好、发匪的降兵也罢,又或是贩夫走卒,士子书生,只要一加入我淮军,便没有任何区别,大家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战场上就得相互扶持,同生共死。”

    曾纪泽拍着桌子训话,他一向待人温和,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直把那些看惯了他亲切一面的淮军将官们震得心中发毛,而那潘鼎新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头低得就差钻到桌子底下去。

    “如今国势衰落,内忧外患,既是灾祸,对我辈而言,又是一种机遇。我曾纪泽辛辛苦苦创立淮军,别无他念,只想带领着各位创一番事业,他日同享富贵荣耀。我淮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咱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希望各位眼光都能放长远一些,抛却偏见,心中无时无刻都只有‘淮军’二字,非如此,才不至于将我们辛苦创立的功业葬送。我言尽于此,还请各位好好想一想吧。”

    曾纪泽这一番话情理交融,恩威并施,不光是潘鼎新,在座的众将都听得默默无言,脸色颇有愧色。

    会议散后,曾纪泽并没离开,他是在等着潘鼎新来向他认错。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他没点名批评潘鼎新,这算是给他留了面子,若他是一个懂得事理轻重的人,理由私下来向他做出检讨。

    潘鼎新果然没有让曾纪泽失望,不多时,他便带着一脸的愧色,独自走进了会议厅,二话不说,扑嗵就跪在了曾纪泽面前,“末将愧对大人的栽培,请大人治末将的罪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潘鼎新乃大将之才,更何况已有悔过之意,目的既已达到,曾纪泽又岂会真的去治他的罪。

    “琴轩快快请起。”曾纪泽忙起身将潘鼎新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知错能改,实在是难能可贵。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后不须再提。”

    潘鼎新见曾纪泽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心中愧意反而更浓,红着脸道:“多谢大人。不知……不知程大人他怎么样了?”

    曾纪泽道:“方忠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还得休息数月才能完全康复。不过他这人倒是大度,在我面前没说过你半个字的坏话。”

    潘鼎新深叹了一声,毅然道:“方忠兄胸怀宽广,实在令末将汗颜。末将有一事相请,还望大人帮助。”

    曾纪泽问他何事,潘鼎新便说要与程学启结为兄弟,请曾纪泽从中说和。曾纪泽乐得见他们这些不同来路的淮军大将能避弃前嫌,当即便答应了潘鼎新所请。

    曾纪泽召开军事整风会议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上海,而是留在了太仓,就近指挥各路淮军的作战。借着挫败太平军反攻的余威,曾纪泽命新调的刘铭传团立即向杨库城发起进攻,夺取这一处交通要地。

    7月底,刘铭传部发起了对杨库城的进攻。

    早在谭绍光发起第一次反攻之时,他就十分清楚的认识到淮军的战略意图,一月之前便命护王陈坤书、潮王黄子隆分别调遣太平军进驻江阴、常熟、无锡的交界地区,防止淮军进犯无锡、江阴,保障苏州后路的安全。

    反攻失败后,黄子隆等又率无锡太平军进至常熟西境,加强对北线的防御,并派精兵2000留守杨库。

    当日,杨库一带起了大雾,刘铭传一时兴起,决定亲赴城下察看地形,以决定明天的进攻方略。左右将佐无不大吃一惊,纷纷劝他不要冒险。刘铭传却是胆略过人,毫不以为然,一挥手道:“发匪不敢在城外驻营,统统缩进了城里当乌龟,分明就是怕了老子,老子就偏要亲自前去瞧瞧这帮龟孙子,看他们敢耐我何。”

    刘铭传不顾众将劝说,一跃上马奔出大营,便飞一般望杨库城去。卫队长唐樵山见状,只得率领着一百多亲卫队紧随而去,保护着刘铭传直抵杨库城下。

    大雾并不算浓,刘铭传策马扬鞭,登上离城七百米远的一座小土丘,昂首眺望杨库城头,回头向唐樵山道:“樵山呀,你瞧见城头那些旗帜了吗,多得是数不清呐,看来城里的发匪还真不少。”

    唐樵山也翘首以望,隐约可见城上旗帜遍布,东西两座炮台上似乎堆满了弹药,他暗吸了一口凉气,“大人,照这情势来看,城里的发匪至少也有五六行。咱一团人马才不过三千,这仗不好打呀。”

    刘铭传哈哈大笑,鞭子轻抽了一下他的脑袋:“枉你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脖子上这玩意儿还是块生锈的铁疙瘩。”刘铭传指着杨库炮台道:“你想想,哪有人会傻到把弹药明目张胆的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不怕被一炮击中,整个炮台都毁了么。分明就是弹药不足,整些假的箱子搁在外头,故意想让咱们瞧见。”

    刘铭传接着道:“凡守城布兵,并不是人越多就越好,城墙上的兵员密度越过了一个界限,反而不利于防守。你想那几十号人扎堆似的蹲在城上,一炮过去就死一大片,最蠢的主将也不会这么排兵布阵。”

    唐樵山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说,城上那么多旗帜都是发匪故意插上去的,好虚张声势,让咱们以为他们人马很多。”

    刘铭传笑哼一声:“脑袋总算还没锈到转不动的地步。”

    “嘿——跟着大人久了,自然就学聪明了。”唐樵山得了赞赏搔着头憨笑。猛然见到杨库城门大开,有数百人马冲出城来,径直往土丘这边杀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