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越来越风骚,看着她每天扭得跟麻花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心生嫌恶。有一天她忽然拉住我,脸上写满了谄媚,她说:“米思然,给你介绍个人?”
“什么人啊?”我问。
“金主啊,是老板的朋友,也是越南人,人挺好的,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一下。”
“那么好你自己不要?”
“我不行啊,你以前可是个小姐,什么诗啊歌的,反正你啥都会,别人就爱有文化的。我哪行啊,都是中国人,我看你一小姑娘这么上学打工的也挺可怜的,才给你介绍的。”
这一刻的李美是在拉皮条无异,她wWw.无非是出卖了同胞来讨好她的主子。那副嘴脸让我厌烦,可其实我是多想真的出现个救星能让我舒服的过日子,不用再每日辛苦干活,我一点都不想有志气,志气不能让我吃饱穿暖,说到底我还是没志气,只是在代价而沽,方子行与王谰让我明白,不分好赖找个男人过日子,迟早自寻死路。
我说:“李姐,我就不用了,我又傻又呆,什么都不会,我要是把人给得罪了,你才难做呢。”
“怕什么呀,活好就行,你知道什么叫活好吧。就是那个。。。。。。。。。。。”
这拉皮条的老鸨跟在我身后没完没了的唠叨,我都替她悲哀,在家也是端正贤良的姑娘,二十岁年纪,青春年少,来到这,为了生活,早已把礼仪廉耻踩越脚下,只是一昧的从别人手中要东西,烧杀掠夺,再所不惜。
晚上店里打烊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家走去,忽然发现自己的钱包拉在店里,转身回去取,经过后厨杂货间时听见了里面有动静。
门,没有关严,灯是打开的,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是两个人。我很快就知道了这两个人在里面做什么了,一个是李美,一个是新来的男侍应,也是李美的同乡。他们皆是赤身裸体,狭小的杂货间,他们弓着腰,正在疯狂的做爱,李美披头散发,呻吟的声音很大,脸已泛红,男人从后面抱着她,一脸的陶醉,他们很快乐。
我听见那男人说:“你,你还得跟他好?他能像我这样让你舒服吗?你看他那么瘦。”
“我就想拿一个身份,拿到了就跟他分,别说这个了,你再使劲一点。”
听到这,我觉得我应该立即消失,转身要走,却不慎碰倒了一张放在走廊里的椅子。我知道,完了,我要被发现了。
杂货间里立即没了动静,我赶紧往外走,李美却追了出来。我觉得她特别的傻,偷腥也不找个安全的地方,真把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当真理了,她竟然还能追出来把自己大白于天下。
李美穿着宽大的男式衬衫,一脸的慌张,她的声音颤抖:“米思然,你,你怎么会,怎么会回来,不重要了,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我想的是,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做贼的人,往往不会相信人。
“李姐,我不会跟我的工作过不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我想她不会再去难为我,她也怕逼急了狗急跳墙,最后玉石俱焚。
我对她有怜悯,她不漂亮,也没什么文化,没背景,也没钱,那个越南小老板就是她能在加拿大生根发芽实现梦想的全部希望,我不想打碎这种希望。而我,现在这份工作对我而言意味着温饱的三餐,这也是我能在加拿大生存下去的希望,我和李美已经在沉默中达成共识,各取所需。
回到家后我忽然明白什么叫意外有,今天特别多。前脚送走了偷欢被发现的李美,后脚我就在家里见到一个阔别多年的老熟人。
是苗小春,当年抢走姚芷男朋友的苗小春,她现在,坐在本来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房间里,气定神闲的修剪指甲。房东推门进来说:“米,这是苗,你们是同胞,她今天刚搬来,是你的新室友,祝你们愉快。”
苗小春一见到我,兴奋的从椅子中跳起来,高喊:“你是米思然,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看着她,一头染成棕黄色的卷发凌乱的盘在头上,黑色的紧身吊袋短裙,上面印着:SexyGirl,黝黑的皮肤,却擦着净白的粉底,淡粉色唇彩,绿色眼影,俗,她和以前一样的俗。
我淡淡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忙自己的事,她还在一直念叨着:“米思然,你怎么会住这种地方,你们家不是很有钱么?”
我瞟了她一眼,“那你呢?你怎么会来这?”
她听我回应了她的话,愈加兴奋,凑到我身边,继续说:“我们家是没什么钱的,不过都知道国外好,就全家凑钱让我出来。”
“那你是来读书的吗?”我忍不住问。
“是啊,就是来读书的啊,我们家有地,卖了够我的学费的,不过就是生活费还得自己想办法。我都来好几个月了,生活还不错,反正,女人嘛,只要肯放的开,怎么会没有钱。”
她的话让我不禁放下手中的活,对我着眼前这个瘦小俗气的女孩开始仔细打量,我明白她说的放的开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的生活费从何而来了。
“米思然,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呢?”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我回不回答,依苗小春的个性,一个电话,她就能将大老板的女儿米思然在加拿大住地下室的事当新闻一样传递到太平洋的另一边,消息很快会扩散开来,我的落魄不再是秘密。
苗小春睡着以后我给姚芷打电话,把一切告诉了她,姚芷说:“思然,你要小心点,她那么烂。”姚芷只字不提我们家的事,她永远是如此善良,从来不轻易揭开别人的伤疤。我问她:“大学生活还好吧,交男朋友了吗?”“
“恩,有了,比我高一届的师兄,对我很好,上个星期,我参加了记者协会,就会经常往外跑,可以接触到很多的人,也算长见识了,你知道吗思然,学校很漂亮,我们宿舍楼的下面,有好多的玉兰树,玉兰花开的时候,特别的漂亮。。。。。。。。。。
我渐渐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忽然明白,我与姚芷,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单纯的姚芷不会知道,她的意气风发让她的老友嫉妒几乎将手中的电话捏碎,她还是刺伤了我,尽管她是无意识的,她口中那个满是书香的校园,小儿女情怀的师兄,洁净的宿舍,我都无法享受到。
一个落魄的人,容易嫉妒,一个落魄的人,看到别人的好,只会嫉妒,剩下的,是无尽的伤感。
深秋夜晚的多伦多,寒冷刺骨,地下室的暖气永远不足,我裹着棉被,想着明天就要交房租了,明天还得去面对那个对我心存忌惮的李美,明天还要继续担忧家中的情况,明天还要坐上摇摇晃晃的电车去学校上课,看到我那些衣着光鲜的同学们。我想流泪,却怕惊醒了熟睡的苗小春,她醒了,嘴一张,我又不得清净。
小时候外公给我讲他们打仗时候的故事,说有一次,一个弹片插进了他大腿里,插的很深,当时条件差,随便消下毒就要把弹片取出,外公说当时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着牙,等弹片拔出来,发现一颗牙齿都被自己咬碎了。我当时还天真的问:“然后呢?”外公说,“然后我就和着血吞了进去。”“那你为什么不吐出来。”我继续追问,“因为吐出来别人会笑,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痛都忍不了,牙齿都给咬碎了呀。”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几个字。
我现在终究明白什么叫打落牙齿和血吞,因为多伦多不相信眼泪,因为命运让我不能轻易掉眼泪,再大的苦,我必须忍耐,我不能人前流泪招人怜悯,怜悯得来的帮助,永远不会长久,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力量,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就是我的命运,它来了,我安然接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