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今朝吾对身边的师团副官宫本四郎少佐说:“过去看看,哪个联队的,调我们师团来,官升一级。”
谷寿夫也命令身旁的师团参谋长:“去看看,让他给我做副官来。”
这时那个俘虏正在用麻木的手笨拙解着脑后勒在嘴里的绳子,藤田在楚绍南旁边相激着:“少佐,你还没有让他说话呢!”
楚绍南眼睛一直在盯着寻找机会:“他的手太碍事了,还是让他自己解开吧。”
藤田说:“那你可以把障碍去掉啊。”
楚绍南摇着头说:“那不行,我们皇军要加强点人道主义教育。可以打死敌人,但不要虐待敌人,那是不尊重人的。”
周围的军官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藤田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人的观点怎么和刚才那个记者提问的话外音相似呢?他这样一联想马上就认出来了,面前的神枪少佐就是他让手下去监视的那个记者!可是自己手下的少佐呢?记者怎么变成少佐了呢?他这身少佐军服……
正在藤田脑里透亮恍然大悟时,众人眼前的河中木筏上传来一声干嚎和含混的一句:“哇它西……”(日语“我”)那俘虏终于解开了勒在嘴里的绳子喊出话来,但因下巴关节被端掉了说不出成句的话来。原来他就是和罗维汉称兄道弟的那个日军少尉。
这时全场日军军官震惊地看着,木筏上的少尉生怕丢了性命紧张得深身发抖,几下子脱下国军军装,露出兜裆布,然后他又把挎在右肩左肋的军牌摘下来抡着。武藤章向着上游大叫:“混帐,怎么回事――!”
全场日军军官目瞪口呆,原来刚才打靶的目标都是皇军啊!怪不得如此激烈地挣扎!20多位大日本皇军呀,死在自己将校们的枪下!那些开过枪的将军们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手枪。这时,又有很多军官觉得多亏神枪少佐,让他们知道打错了还救下来一个同伴。而武藤章却想:还不如把这个也打死了进入下一个节目呢,反正都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下子后面的节目也不能继续了,而且影响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藤田的震惊和武藤章一样强烈,因为他是安全负责人啊。当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和许多军官一样寻找神枪少佐时其人踪却无。
这时的楚绍南已和张铁成、胡大奎端坐在罗维汉开的吉普车上,绕在思乐亭的后面小路上了。楚绍南突然让罗维汉先停下车,看看聚京亭和思乐亭的后身问燕京:“这个高度?”
燕京心领神会:“聚星亭高了一点,这个亭没问题,会是个轰天雷。”
说着从车的角落里掏出一个日式九七手雷,他掂了两下,抡了下胳膊,在张铁成、胡大奎和罗维汉的惊诧神色中,把手榴弹拉了弦,原地抛出一个高高的、不可思异的弧线,刚刚擦过思乐亭的屋檐顶端飞了过去。
在一声空中炸响的爆炸声中,罗维汉稳稳地把车开出夫子庙。
日军的战事日记上,确实有这天下午有几个日军佐官在夫子庙喝酒被手榴弹炸伤的记录。木筏飘流也是真的,只是那木筏上确实是国军士兵和平民被打靶取乐。
回到惜春阁,楚绍南与获救的文世震等26名军官一一握手拥抱,张铁成、胡大奎和罗维汉们都遇到了相识的同事,这批人全是校级军官。现在惜春洞里有了66名全副武装的“皇军”,武器基本达到一人长短两件,而且都是战斗素质极高的宪兵和军官。那个汉奸在点头哈腰地忙着做饭,凶悍的黑贝一直在监视着他。
燕京向楚绍南和众人夸赞着洪彬和马向东的身手,那个神枪手程晓乐说:“洪少校是我们宪兵团的洪教头啊,教导总队都请他去教国术。”
洪彬把刚才出战的四名宪兵叫过来:“过来,过来,告诉他们,我们叫什么?”那四个宪兵一个立正,齐声大喝:“宪兵团五虎!”接着分别报号:“二虎王冬!三虎刘阳!四虎王立明!五虎田战!”
楚绍南明白了:“大虎就是洪彬了呗。”二虎王冬大声报告:“洪营长叫老虎,洪老虎!我们营叫老虎营!”
燕京问五虎:“你们都是哪家武术流派的啊?”
洪彬大笑:“浪得虚名,哪有什么门派,我们不分什么少林、武当的,就是都揉在一起的散手加进点太极。他们四人都是连长,手下都有一群虎崽子呢。”
众人哄笑过后,张铁成、胡大奎在和楚绍南交流着在思乐亭里听到的日军情况。燕京和文世震、洪彬、罗维汉及马向东都围了过来。
胡大奎说:“有个军官说朝香宫已经封锁了中山陵,准备挖墓寻找宝物。旁边另一位军官说孙中山是令人尊敬的人,朝香宫的做法很不地道。”
张铁成谈道:“他们经常谈到对幕府山关押的近六万名战俘的处理,看守这些战俘的是第13师团旅团长山田旃二少将指挥的山田支队,主体部队来自日本会津若松的第65联队,联队长是两角业作大佐。现在看守战俘的是一个大队,他们要动用4个机关枪中队。”
楚绍南心里清楚,日军的一个标准的联队相当于我们的旅或者加强团,有3800人,包括三个步兵大队,一个运输中队,一个炮兵中队,一个反坦克中队和一个通信中队。而一个步兵大队是1100人,有四个步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和一个炮排。在集体屠杀中起重要火力作用的机枪中队有174人,只重机枪就有12挺。每个步兵中队有轻机枪9挺。这样一个大队就有近50挺轻重机枪。如果再加上另外的3个机枪中队,就增加了36挺重机枪。这些轻重机枪和上千只步枪的同时扫射,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何况手无寸铁的人,恐怕只能束手待毙。
胡大奎接着说:“他们说山田少将因为俘虏太多向上海派遣军司令部请示过如何处理,朝香宫亲自下令就地全部处理,时间就定在明天。地点都确定了,说是什么草鞋峡。还有人说松井来了是不是要重新请示,另外的军官说如果松井给否了朝香宫的颜面就没了。看来这场惨案劫数难逃啊。”
燕京一听是草鞋峡脸色就一变:“草鞋峡在幕府山临江的北面,从西面的上元门和东面的燕子矶两面都能进去。但他们不会让这么多人从燕子矶绕幕府山一周的,只能走上元门。草鞋峡地形挺复杂的,三面环山,好进不好出,好像草鞋一样好穿不好脱。原来那里有个造船厂,那些船坞更适合集中大批的人。如果在那里大屠杀,很难有人逃出去。”
燕京想想又说:“如果从现在关押的厂舍经上元门到草鞋峡,要经过老虎山。那里也许有可能制造些混乱。”
张铁成随后痛苦地说:“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既便我们这几个特别小队的精兵全都去救他们,可是这几万人往哪儿跑,没船过江还是要重蹈下关码头的惨剧。”
楚绍南一直在思考着,看来他是下了决心,向大家说出了他的想法:“这次南京之战我们是败了,包括淞沪之战,仗虽打败了,但我们中国人的意志和气节不能败!大局上,我坚信我们会打回来的,我们有广阔的国土和众多的人口,日本人早晚要失败。小局上,我们找好自己所在的位置,尽可能地多做一些事,不贪大求全,从点滴做起。”
他看看大家接着说:“所以,我们再去一次幕府山, 一个是我们观察一下地形,看看能不能想点救援的办法;再一个就是把那里的孩子救出来一批。昨天我们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有一些儿童跟着大人在里面。刚才我在夫子庙的时候听日军参谋部的一个副官说,过几天日本国内要来一些妇女团体参观,说要组织些当地的儿童,那些妇女团体要发什么糖果、礼物。我们就以这个借口去,然后把孩子们送到铁成你们巧姐房那儿,那里有女兵可以关照他们。等形势稍好一点,再送到安全区。等他们长大了,自己去向日本人讨个公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