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倚在坡顶拐角的一堆砖头上,拐角那儿有一棵树。几个女孩从树后拐出来,打头的一个女孩眼光总闪烁在我的脸上身上。他们走过我身旁,我听到那个表弟对女孩说:“怎么样?看得上吗?”
我听到那个女孩发出嗤的笑声。
这难道就是相亲,怎么没人告诉我,我想着。
那个女孩越想就越像是杏花,我们怎么一下变得那样陌生。难道她忘了,我们是很亲密的。
我总在午睡的时候去敲杏花家的门环,门内的狗就在这时汪汪吼叫起来,院子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杏花喊,“谁?谁呀?”
我屏息不答,只是继续敲着门环,杏花站在门后,握着门闩又问,“谁?是谁?”
我挤着嗓子说,“是我!”
“你是谁?”
“我是我,我是你家的关东客。”
这是我们那儿常玩的口头游戏,所以这样说,也许是因为不管哪一家都有或远或近的闯关东的亲戚。他们总会在某个意外的日子,敲响亲戚的门。
杏花打开门,我走进去,门在身后合上,有陈年的门轴干涩的滑动声。我们笑闹着跑进屋里。
我们也常在百草园中玩耍,那儿有许多毛毛虫,其中一些绿颜色的还会蛰伤人。还有满树槐花,清香逼人。还有知了无止息地鸣叫着。我们最喜欢在园中的泥土中翻掘知了蝉变前的幼虫,我们叫它老猴。老猴放在纱窗上,一天半日就可以看到它慢慢蜕变成蝉的完整过程。先是裂开黄黄的甲壳,接着露出蓝绿色的躯体,羽毛打着褶皱。再不用多久,那躯体变成了黑色,羽翼也坚实地生长出来成了透明的黑色羽翼,能在空中飞翔了。
在挖老猴的时候,杏花经常将藏在兜里夹着咸菜的窝头塞给我,笑着看我吞咽下去。偶尔我会逞能爬上树,胳膊上总会被绿色的毛毛虫蛰出一片红肿。杏花便会从小小的口中浸出一些唾液在食指上,抹在那片红肿上,为我止痛。
那可能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吧?可是现在,我们竟那样陌生,我看着她消失在远处,惆怅满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