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渣快速走回供桌前,重新拿起那块棉布,垫在?蝉下面。他手捧?蝉,望着祖父的遗像,心想着,按照耶稣创造世界只用一周的公式推算,实现一个发财梦想,有一愣神的工夫,就足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人对?蝉做进一步深鉴,只有对它定了名,断了代,才能确定其真正的价值。确定价值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发财,发多大的财。猴渣想到这,脑子里不容分说,立刻闪出一个人。
此人姓萧,名错。祖上在前清时期,就是大红大紫的古董商人。那时候,倒腾古玩,凭的就是一个眼力劲。眼睛就是萧家的饭碗,萧家的故事,也是萧家的传奇。萧家最辉煌的时期,在墨里州,买了上百间与鬼街口相连的宅子,就连猴渣祖上这套王府老宅,也被萧家收购到手。后来,城市改建,鬼街口至少三分之二的铺子,成了萧家的祖业。
因祖辈为收藏之家,萧错从小就耳濡目染,磕起古玩的猛劲,有点像老鼠磕大米。他可以从任何物件里磕出门道,磕透历史,磕出里面的故事。
凡是碰到吃不稳的物件,猴渣必然会去找这个叫萧错的人掌眼。
猴渣和萧错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不管萧错走到哪,猴渣都没心没肺的跟着他,有一年暑假,猴渣跟着萧错去农村打游击,五块钱收了个宣德炉回来。俩人一兴奋,跑去打台球,猴渣嘴欠,没勒驴嚼子,老评论旁边一桌人球打的臭。哪知道,球臭的那人,正是混世魔王谭彪,被猴渣说红眼了,一根台球杆迎面就朝猴渣劈过来,猴渣躲闪不及。萧错伸出一条胳膊,替猴渣挡了一家伙,把那根杆子都挡劈了。按照以往的套路,这应该就是一场那个年代常见的青少年斗殴的前奏。
果然不出所料,杆子断裂的声音还没落下,就听见猴渣“嗷――”的一声惨叫,萧错转身去看时,血已经在猴渣脸上,摆出了个花果山瀑布的造型,酷得令人发指。
原来,谭彪见台球杆子没伤到萧错,顺手从阴沟里捡了烂砖头,直接去招呼萧错的后脑勺,幸亏猴渣反应极快,替他挡了黑砖。萧错见猴渣为他吃亏,咆哮着就冲谭彪过去了。
谭彪当时还在杂技团里打杂耍,闲着没事,就带着一帮师兄弟,就到处招猫逗狗,惹事生非。对打架活动很是热衷,而且风格独特。再加上他个子不矮,非常不矮,一身的肌肉,更是让人羡慕不已。
萧错受过家族徒手攀岩训练,身手也很是了得,打起架来大鸣大放。大开大阖,你来一拳,我还一脚,很有章法。猴渣出手比较阴损缺德,不像萧错那样大马金刀,光明磊落。不过他顶着个血脑袋,打着,打着,就成众矢之的了,被围在一个小圈里,抱着脑袋蹲在台球桌下,被人狂踹。猴渣拼命嚎叫,他越是叫唤,谭彪的小弟就越多,形成了一场在人数上相当不对称的战斗。
萧错到处找武器,猴渣却抱着个宣德炉不撒手,说:“挺贵的,用来砸人可惜了。”萧错只能赤手空拳极力反扑。转眼间,放趴了五个。
那场遭遇战,在例行了二十分钟左右后,渐入低潮,谭彪见有警察赶来,才算罢手,他们一行开始且战且退。结果,萧错胳膊没断,可也用绷带吊了两礼拜。猴渣脑袋被开了瓢,在小医院缝了几针,后来,又先后去了几个医院补针,萧错一直陪着,两个月没正经上课。
打那起,萧错就成了是猴渣的精神和肉体的领袖,说让猴渣吃饭,他绝不喝汤,说让猴渣杀鸡,他绝不去抓鸟。萧错是性格孤僻,桀骜不驯的人,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这人脸上不能挂表情,一挂表情就能吓得一帮同学胡说八道,唯独对猴渣慈眉善目。直至多少年后,他对猴渣依旧是求必应。
萧家老宅建在葬狗坡下,那里人烟稀少,附近只有一个小村子,叫耶那村,基本与世隔绝。据说耶那村的祖先,原是一支在冷兵器时代血战后,又迷失方向,脱离大部队的残兵,不知真的假的,反正有不少耶那村人,浑身上下都带着浓烈的战斗气息。
萧错家条件不错,别说搁解放前是绝对的地主,就算搁美国那,也是板儿板儿的农场主。此时,萧错与往常一样,端坐在书桌前,他拿着高倍镜,镜下也放着一张驼皮,他一点一点仔细看着。突然,他长吁一声,放下高倍镜,很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他从脖子里摸出一条老嘎乌链子,紧贴面颊。每当遇到困惑不解时,他总是会想起多年以前,父亲萧明恒将驼皮交给他的情景……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深夜,在萧明恒书房内,屋里没有开灯,窗外大雨滂沱,雷声不断。闪电噼里啪啦,打在窗口边那张书桌上,忽明忽暗。
桌下,有个黑影,正费力地把手伸向桌底。稍后,他便从暗道里,抖抖索索地拿出一个盒子。黑影拿出开锁工具,对着盒子慢慢掏弄,每做一个动作,手心中便多出一些冷汗,只听“啪”的一声,锁开了,盒子里面方方正正放着一张驼皮。
一道闪电划过,黑影的面孔清晰了,他就是萧错。此次夜行,他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想知道,父亲这个盒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萧错惊喜之下,划亮一根火柴,就在驼皮即将进入火光照明范围之时,他低头一瞥脚下,猛然发现,地板上竟然还有一个黑影。
那黑影,形状有头有腿,分明又是一人。这让萧错吃惊不小,他进书房时,曾仔细彻底地看遍书房每一个角落。当时,书房之中,空空无人。他刚才开书桌暗道时,书房门一直是朝他紧闭的,即使有人趁他开锁时进来,想绕到他身后出现,也必须要经过他身边,他怎么可能一丝觉察都没有呢?那么,这影子究竟是……
萧错只好举起火柴,提心吊胆地顺着影子朝上看个究竟。不料,火柴“噗”的冒了一缕青烟,灭了。随着火柴熄灭,影子立刻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一个闪电打来,墙上立即有张人脸显示出来,那人呼吸又粗又急,呼哧作响,鬼气森森地倚在墙上,吓得萧错差点魂飞魄散,忍不住失声叫喊起来:“爸――”
“嘘――是我,错儿,快把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此人正是萧错的父亲――萧明恒。
萧错听出父亲声音虚弱,有气无力,又带着几声苍咳,知道是遇事了。他急忙把盒子,塞回书桌暗道。他来不急细想,快速脱下外套,铺在地板上。只见父亲身子一斜,从他的背后,又栽下一个人来。
萧错低头一看,这人身体很小,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他嘘声问道:“这……是死的?还是活的?”萧父捂着右臂,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箱和一只手电筒,他强忍着疼痛说:“她没死,只是摔晕了。”
萧错赶紧伸手推了推那人,想把她身体翻正。谁想到,这一推,沾得满手都是血迹,萧错头皮都炸了起来,惊叫一声:“啊呀……是血……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萧父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递给儿子,说:“她没事,血都是我流wWw.出来的,快帮我把胳膊里的东西取出来。”萧父说完话,服了颗止血药丸,拿出几块纱布咬在嘴里,左手举起手电,给儿子照明。
萧明恒是个野外考古工作者,意外受伤回家,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次却与往日不同,萧错接过刀,割开被血染透的衣服时,着实吓了一跳。萧错瞧得清楚,那分明是枪伤。
萧错和萧父经常一起扛枪、打猎,对子弹虽然略懂一二,但不精通。萧错当时并不明白,萧父中的是低速枪弹伤。如果是高速枪弹,穿透能力很强,很少会留在体内。低速枪弹伤一般很少造成穿透伤,而且弹道方向很不规则,确切来讲就是诡异!因此,从弹道入口去找弹头,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怎么找呢?萧错再也冷静不下来了,这性命攸关的事情,半点也不能马虎大意,萧错心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紧张,他盯着伤口,迟迟不敢下手。
萧父放下手电,拿掉嘴里的棉纱,对儿子放松一笑:“要是还想继续有人叫你儿子,就赶紧动手,就照摸黑偷瓜的套路来。”
萧错心念一转,毫不迟疑,割开了父亲的伤口。大约半小时后,萧错把弹头从胳膊里取出,放在桌上棉布里。清理包扎完伤口后,萧父已经十分虚弱了,多亏他提前扎住了血脉,又吃了止血药。否则,早已血尽人亡。他指了指地板上的人,小声说道:“快去把那女孩收拾干净。”
萧错这才想起地下还有个人,仔细看去,那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按照父亲的话做了,他解开女孩的衣服,从她怀里掉出一wWw.个古怪的东西。萧错也没功夫去看,估摸着是个银锁。他找来几件干净衣服,给女孩换上,又打来一盆热水,帮她洗了脸,几番折腾,那女孩却依然昏迷。
萧错收拾停当,正在不知所措之时,父亲已经从书桌下拿出那个盒子,凝神屏气,悄声说:“你三更半夜,偷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萧错吓得吞吞吐吐:“我……我只是想知道……”
“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是时候交给你了。”
萧错惊奇地问:“给我?”
萧父点点头:“但是,你必须发誓:永远不离开萧家,不离开葬狗坡。”
萧错见父亲一脸严肃,便指天发誓。萧父听完萧错的盟誓后,才打开盒子,拿出那张驼皮,说道:“我恐怕躲过这劫,也难逃大祸。这张驼皮,是我们萧家祖辈用命传承下来的秘密。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发现历史遗留下的任何财富,都应该属于国家。然而,这件事情的本身,却又与极大的危险相连,所以我一直犹豫……
窗内,萧父拿着驼皮娓娓道来,窗外,雷声轰隆隆巨响,震耳欲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