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走了十余天回到了殷畿附近,那殷商京城的轮廓就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将士们看看自己回到了故乡群情激奋,说笑声充斥了军中。军中的歌手就放开了歌喉唱了起来:“远方的妹妹哟不要再站山坡,你那多情的哥哥哟我这就回来了。
我的那个手儿嘛不算巧哟,可却让我们的敌人他血流成河。
远方的妹妹哟请为我舞且歌,拐折折的山坳哟再见你和我,一块块麻毡毡包上你哟,我的妹妹,一股股地热流涌上咱心窝窝。
张开你的小嘴讲几句悄悄话,伸出你那纤手往我的心口摸,这一颗心儿它跳呀跳呀,跳呀,激励我热血沸腾挥戈护山河。……”
司母辛出自山乡,听到这多情的山歌不由得激动万分。她知道将士之所以如此激动,不仅是在庆贺自己的胜利,也为有能干的将帅而高兴。战争是要流血的,可是,如果有好的将帅带领他们上战场就会少流血或者不流血。自己要记住战士们的歌,要在今后的战争中凭智慧取得更多的胜利,才能让战士们心中的歌永远飘荡在国都的上空。她不由得对驭手道:“把马赶快点。”
得胜的队伍趾高气昂,行进在大道上。士兵们吹响了号角,告诉远方的人们自己的行踪,要撼动父老乡亲们的心旌。那猎猎的战旗在飞舞,那闪亮的刀枪映着艳红的太阳,一时间,车轮滚滚,人呼马嘶,仿佛一条巨龙从原野上卷来。许多人都仰首望着远方,想看到迎接自己凯旋的人们。
殷商的王宫内此刻并不平静。司母戊这些日子一直让武丁王闻那毒花已使武丁王变得木痴痴的了。当司母辛让人将他们凯旋的消息报到宫中时她没有安排人去迎接,而是又让武丁王饮下了一杯含有迷魂药的酒。不一会儿,武丁王就变得呆傻了,司母戊说什么她就随着说什么。这时,她对下人们说:“呼妇妌王妃,让她马上把殉葬的人推到王陵,注意,一定要让他们出现在征鬼回来的队伍前。”
司母癸听到侍从传这样的信来,当然是心领神会,赶到刽子手的住地就下达了命令。于是,刽子手们就从奴隶营中绑了三百奴隶赶向殉葬场。于是,哭喊声,叫骂声立刻响在殷郊上空。
司母辛带着队伍正走着突然听到了哭喊声不由得呆住了,对手下人说:“到前边看看去。”
战士奔前方去了,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司母辛的面前,抱拳一礼道:“禀妇好司母,前方道上是王家要杀殉的奴隶,这些人大部分是羌民,在战争中被俘,今天要被杀掉祭典先王小乙。”
司母辛出自平民,听说武丁要用这些人为先帝殉葬,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一把夺过了驭手手中的鞭子,亲自驱车前赶,要去阻止这场大屠杀了。
通往王陵区的大道上有士兵押着一群羌方的战俘要去杀殉,这些战俘并非都是青壮军人,而是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一个个被绳绑索捆。那些青壮年挣扎着想逃跑就被捆了个扎实,而那些妇女、儿童就一人捆着条胳膊。士兵们用刀戈指着他们,他们就哭着,喊着,嚎着,叫着,发泄着最后的愤怒。有人喊道:“你们商军禽兽不如,抓来老子杀殉。”“武丁、止只不得好死,将来我们的同胞非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这些老人小孩有什么过错,也要拉出去杀殉,我看你们商人真是成了洪水猛兽了。”“我下辈子转世也要捣你们商人的老巢,挖你们的祖坟。”
战俘们不肯往前挪动脚步,士兵们就用刀枪拍打他们。可有些人就势躺下了,好长的队伍许久才能往前挪动一点。刽子手们急得红了眼,有人就用手中的刀砍伤了战俘。于是更引一了一片叫骂声。
在战俘群中有母子二人。母亲有二十来岁,儿子只有四五岁。孩子拉着母亲的一条胳膊问道:“妈,咱们这是到哪里去呀?”
母亲此时已是泪眼惺忪了,听到孩子的发问不由得流下泪来:“孩子啊,你不要问了,这会儿知道的多了不好。”
孩子充满稚气的小脸看着母亲:“妈,我们不跟他们走。我要回家,我要看爷爷,奶奶。”
母亲听此不由得失声痛哭:“孩子,我的孩了啊,你小小的年纪就要走完人生的路啊。要知道你我早早就要死去,我又何必把你带到这世界上来呀。”
孩子见母亲哭了,劝道:“妈,你怎么老哭呀。你别哭了,我不淘气了。我听你的话还不好中吗?”
母亲听到儿子的劝慰哭得更凶了:“孩子,我的孩子呀,不是你淘气呀,是当妈妈的无能啊,是咱们羌人无能啊。如果你父亲他们在战场上打赢了,咱们又如何会有今日啊。”
母亲的泪不仅让不懂事的孩子在倾刻间明白了人生,也引得旁边的人泪眼唏嘘。许多人也随之落泪,随之呜咽,一些强壮的汉子此时只好骂大街了:“我要是找到武丁非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一个老汉弓腰驼背走在殉葬的人群中。见此情此景感受颇多,可也是万股无奈。叹道:“唉,到这个时候了发牢骚还有什么用啊。当初你们要是在战场上打赢了,还有这回事吗?”
一个男子也随之叹道:“唉,咱们羌方人少地薄呀。那能比得上人家商国人多将广啊。只要打仗,最后失败的总是咱们。可咱们的人被人家杀了砍了,仇恨更大了,遇有机会当然就要报仇了,这样就又是一仗。唉,如今轮到咱们死了,从此再不用管世上的事了。”
那个驼背老汉又说:“这些年人家殷商没有一次先与咱们打仗啊,都是咱们杀了人家的人,抢了人家的粮食、牲畜。咱们经常骚扰人家,人家能不剿灭咱们吗?如今败了就认输吧。迟早躲不过一死,还磨蹭什么。倒不如快到那儿,伸长脖子一下了之。”
一个姑娘挤到了老者身边,这姑娘叫扎娜,是羌方战将木格的未婚妻,也是这老者的孙女。木格作战那么勇敢,也算足智多谋,可也未能保住自己的未婚妻,今天扎娜就要与大家一道被杀殉了。可扎娜是个刚烈女子,就是死也不肯服软,就对老者说:“爷爷,兔子临死还要蹬三蹬呢,你怎么倒说那样的话?难道你被商人的势力吓破了胆?”
驼背老者见孙女如此责怪自己也自知无趣,就转口道:“唉,阎王路上没老少呀。我是该死了,可你们还年青啊。”
战俘们在商兵的刀戈下咒骂着,哭诉着前行,讲着人生最可怜的和最恶毒的语言。可他们的命运却并非象他们想象的那样悲惨。司母辛驱赶着战车来到了他们面前,把战俘们挤压到路边。
司母辛的战车停下了,她在战车上望着这些奴隶们。那妇女孩子的哭叫声直冲她的耳鼓,搅得她的心肺一阵紧收。她不禁地问:“这就是战争的结局吗?除了流血还是流血,除了死人还是死人吗?”
负责杀殉的人叫宰,后人叫做刽子手。他扛着柄铜刀走在队伍后面,见前边的人不走了就扛着刀走了过来,问道:“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司母辛看到这么多人要被杀掉,心中十分不悦,见小宰来了就从战车上下来,问道:“你说干什么?”
宰认出了司母辛,道:“啊,妇好司母。你不是被武丁王贬作平民了吗?你管这干什么?”
司母辛此刻义愤填膺,根本不顾什么殷商的法度,叫道:“此乃殷商的大事,难道我不能管?”
这小宰杀人多了,说话也十分蛮横,道:“谅你以前也是殷商的司母,告诉你也无妨。好,我就告诉你,我要去杀他们。”
司母辛听了大惊:“啊,你们又要去杀人?”
宰满不在乎地说:“明天是小王帝的忌日,杀戮羌俘三百,让祖先在天之灵得到宽慰,这是殷商的祖制。”
司母辛见这小宰如此对自己说话,心中的火气早腾出三丈。叫道:“把这些奴隶给我放了,让他们放牧牛羊,耕作收获。”
那些羌俘们见殷商的女将出面为自己求情,都挤到了司母辛的身边。一个个眼中放出异彩,仔细地看着她。可那小宰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睁大了眼睛问:“啊,放了,放了他们那用什么来殉葬?”
司母辛道:“用牛羊代殉。”
这小宰受命杀殉也是受了司母癸的命,所以对司母辛很自然地看不起。就说:“哼,我管杀殉二十年还从来没有放过生,又哪有用牛羊代殉一说?”
司母辛挡着道,说道:“我今天就要让你用牛羊代殉。”
小宰从怀中掏出了一柄铜斧钺,举到司母辛面前:“我这里有君授斧钺,就是让我杀人殉葬的。我杀起人来决不会手软!”说着手起斧落就把那个吵着要妈妈带自己看爷爷奶奶的小孩给杀了。那个做妈妈的扑向了孩子,哭叫道:“孩子,我的孩子……”
小宰笑看着司母辛:“哼,我就这样把人杀了,要不要再杀几个给你看看?”
大家没想到小宰会这么做,一下子都呆了。司母辛心中的气就在涌动。小宰却在向人们发号施令:“走,都给我往前走,不走我就在这里让人杀你们。”
司母辛被巨大的痛苦笼罩着,蹲下去将孩子的头放到尸体旁边。看看那个幼小的尸体,又看看哭成泪人的妈妈。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抽出剑指着小宰说:“好哇,你不过是一个小宰,竟然目空一切,当着我的面就要杀人。”
小宰并不畏惧她,说道:“哼,我有君授斧钺在此,想杀几个奴隶就杀几个。你一个被贬司母又能拿我怎么样?”
司母辛杀过许多人,指挥了若大的战役,对杀人已视为家常便饭了,又如何容得一个小宰在自己面前撒泼耍横?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跳起来就将小宰给杀了。小宰倒地上了,手中还拿着那柄君授斧钺。
司母辛杀了小宰心中的气仍未消除,举着带血的剑对大家说:“还有谁不听话,给我站过来,今天我的手痒了,剑也痒了!”那些管杀殉的士兵和刽子手们见司母辛手段如此,只怕她手中的那柄利剑再砍到自己的头上,一起跪了下去:“我们不敢,妇好司母饶命。”
那些杀人的人跪下了,羌俘们也跪了下去,齐声叫道:“求妇好司母饶恕我们”
司母辛对刽子手和看押羌俘的人说:“把这些战俘送牧场放牧,赶三百头牛来代殉。有事我顶着!”
大家见司母辛如此利害谁还敢说什么,一个小头领道:“是!”
羌俘们见自己躲过了死神的纠缠一起磕下头去:“谢妇好司母!”
于是,地上跪着的人们站了起来,掉转头走向了王家的牧场。司母辛这时才露出了笑容。她眼看着这些从奈何桥上归来了羌民们一个个从面前走过去,象看到了家乡的父老。当扎娜走到她身边时她为扎娜的容貌折服了,不由得说:“这姑娘长得怎么这样好啊。你给我停下。”
扎娜由于被人捆着一条胳膊,她停下来身边就停下了一大群人。司母辛又问道:“你叫什么?”
扎娜说:“扎娜。”
司母辛道:“好,扎娜,你不要与他们一块走。你当我的侍女,与我一道入宫。”
扎娜心中感谢司母辛救了大家,当然愿与这深明大义的司母在一起了,就说:“好!”司母辛就用那带血的剑给她割断了绳索,拉着她走上了自己的战车。
司母辛在鬼方打了胜仗,又在京畿放了供杀殉的战俘,觉得为商国立了大功,就兴致勃勃地回到了王宫。王宫的侍从们见了她也以礼节相迎,让她进入了宫中。可没想到到了武丁的寝宫却见宫中坐着武丁、司母戊、司母癸、甘盘等人。司母辛一走进大殿就听武丁说:“拿下!”从一旁立刻奔过来几个虎贲武丁,上前扭住了司母辛。
司母辛不知其故,问道:“君王,我在鬼方打了胜仗,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司母癸一下子跳到了她的面前:“哈,你以为殷商就没王法了?你假传圣旨把我诓下了战场,又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祭典用的奴隶给放了。你这样蔑视殷商的王法难道不该杀吗?”
武丁也说:“该杀!”
司母辛一下子挣脱了士兵,道:“君王,我犯了哪家的王法呀?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怎么能靠与敌人拼命取胜?我商军虽说声威浩大,但士兵谁又不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啊。我不损一兵一卒全歼了敌军难道倒有错了吗?”
司母癸这时不可一世了,她站在了司母辛的面前,指着她说:“哼,你野心勃勃,你不仅欺负我和众将领,还想取代武丁王。想让大家都听你的。我一个堂堂的殷商司母,竟被你的人抬上了战车,强命撤军。今天你如此放肆,明日岂不要卡着君王的脖子发号施令吗?”
司母辛并不畏惧司母癸的张狂,对她反唇相讥:“哼,有理不怕高言,你给大伙儿说说,我在战场挟持你又是为了什么?你带五千士卒入了战场,可你已经拼掉三千多人了。你不问将士的死活,反而要与敌人一直拼下去。我是为了让将士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才假传圣旨的。你说,在你不顾一切地与敌人拼命时,以我的名义下令你会听吗?可我传了wWw.个假圣旨不仅保住了你的两千士卒,还取得了葫芦峪战斗的胜利,你说我这是功还是过?”
司母辛讲的是实话,在场的人除了武丁痴迷辩不出个所以然大家都听明白了,况且,上次司母癸告状祖己冢宰早已批驳了她,大家也没必要在此问题上再纠缠下去。但是,此时大家是盼司母辛早点死,好让他们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司母辛就是讲得情真义切也没有替她说话了。这时司母癸又跳了起来,道:“嘿嘿,你妇好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吧?我父亲是战将,我都能只身擒豹子,我会打得了败仗?要不是你假传圣旨我马上就胜了,你是想贪我的功啊。你被武丁王贬了,回乡当山姑了,你忍受不了山中的寂寞就想回来,所以你就打击别人抬高自己,假传圣旨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司母辛道:“哼,妇妌,你不要信口雌黄。在鬼方你也曾面对敌人敲击战鼓,牛戍也曾在你身边静候,战场上的情况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到?将士们的血难道真的糊住了你的良心眼?使你在此信口雌黄吗?”
司母癸道不但没被司母辛的话所打动,反而胡搅蛮缠,他冲司母辛道:“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吧?你心虚了吧?你不能自持了吧。倒张开血盆大口咬人了。”她转向了武丁王,道,“君王,似这样好大喜功,出卖别人的罪魁祸首是不能饶恕的。”
武丁此刻仿佛成了没有意志的傀儡,人家说什么他只会随着说后半截,只听他说:“不能饶恕。”
司母辛听武丁这样说不由得呆了,道:“君王啊,你怎么成了这样啊?这事情明在那儿摆着,你怎么不辩是非了呢?”
司母癸道:“看看,看看,没有理了就说人家不讲理。”
这时,一个侍从奔了进来,跪倒在武丁面前,报道:“禀君王,送去王陵殉葬的奴隶被妇好给放了。”
“啊?”殿内的人听此禀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只有司母辛一个人泰然置之。
司母癸又跳到了司母辛面前:“好啊妇好,你真是胆大包天哪,武丁的圣旨你敢假传,王家杀殉的奴隶你敢给放了,似你这样下去你还不把武丁王挤一边自己发号施令?”她又奔到武丁面前,“君王啊,似这样的害群之马咱殷商可决不能要啊,必须把她拉刑场宰了。”
群臣听士兵这样禀报,又听司母癸如此一番理论都齐齐地跪倒在武丁王面前。甘盘道:“君王啊,司母辛这可是犯了千刀万刮之罪呀。为了咱殷商的安定,可不能饶了这犯上作乱之人哪。如饶了她,先祖在天之灵也要哭泣呀。”
自从司母辛进了殿司母戊没有说一句话,虽说这场阴谋她是主谋,但她却不露声色。她只是用眼神来指使司母癸,叫她尽情地发疯发狂,尽力对司母辛下绊子,下杀手。这时她见大家都给武丁跪下了,就向司母癸又使了个眼色。司母癸看到了司母戊的眼光也一下跪倒在了武丁王的面前:“君王啊,不杀妇好不足以平民愤哪。必须杀了妇好。”
武丁也机械地说:“杀妇好!”
司母癸听武丁这样说一下子跳了起来:“武丁王已下了旨,杀妇好!”
武丁既然这样说了,那么也就是下了旨了,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侍从就扑向了司母辛,扭住她拖起来就走。大臣们见司母辛被拖走了,一起磕下头去:“武丁王英明”
司母戊在一旁笑了,暗道:“哼,武丁王英明,英明什么?纯粹一个废人。英明的是我,是我妇婐!”
司母癸对大家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妇好这害群之马被除了,咱们还不去凑凑热闹,看看她怎样完蛋?”说着起身就往外边走了,群臣百官也只好爬了起来往外边走去。58xs8.com